总是用一种混着复杂心情的目光看他,可每次在他装睡走到他床边时,抬起的手掌最终还是轻轻落下搁在他的额头上,给他掖好被角呢喃着晚安。
他很擅长装睡,即便是在幼儿园检查午睡的老师也发现不了,他觉得安姐应该是有些喜欢他的吧,虽然从来不当着他的面说,虽然…每次对他的态度都很冷淡。
因为她是不知道他在装睡的。
怎么会有人去骗睡着的孩子呢。
他为探知了她这隐隐约约的一点情感而欢欣鼓舞,又因着这种奇怪的欢喜而开始对父母生出怨憎。
为什么不能对姐姐好一点呢?明明她每次做甜点时最好的那个都留给他们,饭菜做的也比妈妈好吃,连吃西瓜最中间最甜的地方都是让给他们。明明那双漂亮的黑眸注视他的时间,连他们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为什么还是不满意?为什么家里不能只有他和安姐两个人?他们如果对她好一点,她就不会对他这么冷淡了吧。
大概…就会冲他笑了吧。
这个家里,要是只有他和安姐两个人就好了。
五岁的生日宴上,他在一家人围桌的殷切注视中许下了这个天真又恶毒的愿望,四下的亲戚围了满满一圈,可他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只注视着坐在桌角抿着嘴悄悄捶腰的安臻。
他听到过安姐在电话里悄悄跟朋友抱怨,胸部太大搞得整天腰酸背痛,买不到合适的文胸什么的。他那时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却因为多知道了一点她的人生而开心不已。
小侦许的什么愿望啊?
我、我今晚想跟安安姐一起睡!让安安姐给讲故事
生日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他笑着说了自己的另一个心愿,将那个幻想中的乌托邦压到心底紧锁了起来。而当他三两下跑到安臻面前扑到她身上,将嘴角的奶油蹭到她宽松的居家服上时,预料中的冷淡推拒却并没有到来,对方只是僵了几秒后轻叹了口气,将双手环在他的后背上轻拍着。
果然,安姐是喜欢他的。
他开心的无以复加,仰起头努力爬到她膝盖上搂住她的脖子,学着电视剧中那些长相诡异的尖下巴哥哥亲吻女友的姿势在安臻嘴角留下一个带着奶油香的啄吻,黑亮的眸中倒映着跳动燃烧的烛火,好想映入了繁星与万世,轮回千载才等到了安臻。
那天晚上他在接近凌晨时才勉强瞌上了打架的眼皮,他绵软的小手紧紧揪着安臻的衣服下摆,带着些许婴儿肥稚气未脱的白净小脸上是满满的不舍,他不停的在心里向不知名的什么人求着,希望晚上能过得慢一点,希望以后还能这样。安臻发间传来的幽香,搂着他的柔软手臂,还有讲故事时刻意放缓的、年轻女性特有的轻缓嗓音,每一点小小的细节都让他在名为安臻的湖沼中沉沦的更深。
小孩子懂什么呢。
小孩子,什么都懂。
不仅是在一夜之间父母接连毫无缘由的迅速离婚,并双双放弃抚养权的情况下;更实在安臻义无返顾的拒绝了亲戚的提议,欣然接受了独身一人将他带大的情况下。
是他不负责任许下的心愿牵连了安姐的人生,是他自私的期望绊住了她的脚步,让她背上的包袱陡然加重了。可无论看上去有多不喜欢他,她从来没有放弃过他。大他整整一轮有余的姐姐在走出法院的时候坚定的牵着他的手,对他露出了第一个温暖的笑容。
“缚侦,以后我来养你。”
…他一定要,更加优秀才行。
美丽的年华在中华上邦的巨大压迫下几乎再没什么值得期待,他摩拳擦掌的进入学校埋头学习,却发现只是些一看就能懂的东西。三年级下学期,他拿着班主任的跳级意见和“家校联系本”跑回家里,满心雀跃和期待。
当然并不是因为这些毫无疑义的数字和成绩,他只是在为即将能够得到安臻的夸赞和额吻而暗自开心。
“跳级?!缚侦你挺牛啊,我当年上学都是一级级规规矩矩念下来的欸。”她笑着捏捏他白皙的脸颊,半蹲下身看着他。
“你想不想去高年级?”
“想!”
“会很苦的哦,别小看一岁的差距,同班里也不一定有说得上话的人哦。”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