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能容她乱来,你若信朕,过了正月朕就赐婚。”
听闻此言,李成轩终于有所反应,嘴唇翕动:“臣弟……”
“不行!”西岭月猝然出声,走到殿中央扑通一声跪下,“圣上,婚事讲求你情我愿,绝不能因为一句流言而轻易定夺啊!”
李纯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你听谁说的‘你情我愿’?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兄如父,朕又是君,难道做不了主?”
西岭月被驳得哑口无言,心中却如明镜一般,冷笑不止。方才天子变脸变得如此迅速,问完凶手,突然就不生气了。说什么流言,说什么“长兄如父”,闹出这一切的目的,不就是想给李成轩赐婚,让他断了和魏博镇的关系?
难道是因为她找到了疑
似康兴殿下的复辟路线,其中有魏博,天子就感到害怕了?
西岭月觉得很失望,很灰心,她不明白帝王的恩宠为何如此反复无常!明明半个月前,李纯还很信任他们,还对他们委以重任!他们还为了大唐的安危、皇室的稳固而共同努力着!
仅仅过了半个月而已,为何就变成这个样子!皇室倾轧、手足猜疑,难道还要再一次上演?不嫌累吗?!
西岭月越想越是悲愤,为自己,也为李成轩。可她还是竭力克制着,不想与天子发生冲突,只一味强调:“反正不能如此草率,这婚事月儿不能接受!”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法子?”李纯显然也在强忍情绪。
“流言自有平息之日,月儿等得!”
“等得?”李纯眯起双眼,“是你等得,还是你福王舅舅等得?你在替他做主?”
西岭月惊觉失言,刹那失声。
李纯却不打算放过她:“月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难道你们……”
“没有!”西岭月难堪至极,像是被人剥掉了衣裳在游街示众,长久以来掩盖的某种情绪终于喷薄而出,她崩溃地大喊,“我没有!我与王爷是清白的!我钦佩他,敬重他,就算有也是……”
“皇兄!”李成轩突然在此时冲出来,跪倒在她身畔,“臣弟接受赐婚!”
“王爷……”西岭月难以置信地看向他,顷刻间失去言语的能力。
李成轩面色仍旧平静,再次重复:“
臣弟接受赐婚。”
“好。”李纯走到丹墀阶旁,忍不住抬首去看那块“紫气东来”的匾额。一个半月之前,就是在这里,就是因为这块匾额,令他无意间发现了李成轩的心思,深沉的、暗涌的不伦之私。
“十六弟,”天子缓步走至他面前,重重叹道,“以后你就会明白,朕是一片苦心。”
“是,臣弟明白。”
从始至终,李成轩都显得如此平静,如此坦然,骗过了西岭月,甚至骗过了他自己。唯独李纯的视线落在他脑后,看到他高襟包裹的脖颈下暴出一丝青筋,轻易泄露了他的伪装。
任他再理智,身体再强健,终是无力控心。
李纯收回视线,很满意他的态度,又道:“你也劝劝月儿,这可不是小事。”李成轩从善如流,转头劝说西岭月:“并非所有宗亲都是天子赐婚,西岭,这是你我的荣幸。”语调低沉,言简意赅,无喜亦无忧。
“真心话?”西岭月定定地望着他。
“是。”他不假思索,黑曜石般的俊目闪烁着通透之光,似乎已将世事看透。
西岭月明明离他很近,明明知他心意,此刻却觉得索然,仿似与他隔了千山万水,难以靠近。
“荣幸?”她哂笑一声,“你觉得荣幸,我可没有!”
“放肆!”李纯听到此处终于按捺不住,怒喝出声,“郭令月,是不是朕太宠着你,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月儿不敢。”西岭月重
重叩首,眼眶发热,“圣上,您曾经说过,庆幸月儿长于民间,保有率真……还请您让我留着它。”
她纤细的身躯已经弓成一道弯弧,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可莫名地,脖颈依然挺得笔直。李纯蓦然想起初雪那日,他与西岭月漫步于太液池畔的情形,心里突地产生一丝裂缝,有片刻动容。
他沉默了许久,才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