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福王舅舅也会洗脱冤屈的,孙儿陪您回蓬莱殿吧。”
王太后哪里肯离去,可她毕竟是个五十余岁的妇人了,根本敌不过郭仲霆年轻力壮,便也只得被他拽着往外走,还不忘频频回头怒视李纯。
终于,在临踏出殿门的那一刻,她放弃了说出真相的想法,只是殷切地看着甄罗法师,连连叮嘱:“法师,救救浥儿,救救他!”然后便被郭仲霆推着拐了个弯,身影消失在拾翠殿门外。
长公主这才长舒一口气,对李纯言道:“圣上,母后她是思念成轩以致神思错乱,您莫要放在心上。”
李纯不知在想些什么,怔怔盯着殿门外不肯言语。
其实关于他登基的手段,早已是宗室之中公开的秘密了。没错,他的父亲顺宗皇帝在位仅半年,便在他和一群宦官的逼迫下退位了。可这能怪他吗?
当时朝廷内忧外患,祖父德宗突然撒手人寰,父皇顺宗也已重度中风,甚至在登基大典时
口眼歪斜,连话都说不出来。那之后的半年,父皇的病情时好时坏,但已经无法自如行走,瘫痪在床。自己身为皇长子,众望所归,父皇却迟迟不立自己为太子……
他承认他当时是心虚的,因为他怕父皇册立十六弟李成轩。
一直以来他都明白自己深得祖父德宗的喜爱,父皇母后则更喜欢他的胞弟李成轩。祖父德宗在世时,自己的皇长孙之位稳如泰山,众人几乎已认定他是“第三天子”,是下下任储君的不二之选。
可祖父的突然驾崩,父皇的突然登基,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他时刻都在担心李成轩会抢走自己的位置!
因此,在看到父皇完全瘫痪、无法言语之后,他想名正言顺地监国,便在某一个深夜,领着一群宦官闯入了父皇的寝宫……
父皇当时虽口不能言,但还是答应册立他为太子,他也分明看到了父皇眼中的失望。再后来,父皇病情愈加严重,他又故技重施,领着一群宦官跪求父皇退位……
想到此处,李纯心中涌起一阵气恼,冲口而出:“朕没有做错,朕是在顾全大局!父皇当时重病已久,根本无法处理朝政,却还抓着大权不放!”
他在殿内大喊着,却无人应他,也没有人敢开口回应。
只听到李纯一个人对着满殿大吼:“我朝开国以来,逼父退位的还少吗?太宗逼高祖,玄宗逼睿宗,肃宗又逼玄宗……哪一个不是临
危受命?朕也是!朕也是!”
他睁大双目看着殿上众人,想要得到一丝回应。
但一室沉默。
最终是甄罗法师开口叹道:“圣上,从没有人想抢夺你的皇位,你登基以来功绩如何,世人都看在眼中,你无须担心。”
“可你们都帮着十六弟!”李纯像是终于遇到了至亲,哭着跪倒在甄罗法师身边,“为什么?曾祖母?你们为何都帮着他?”
甄罗法师轻轻摇头:“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谁都不偏帮。”她迟疑片刻,还是说道,“去年你登基之后,一直没有派人到洛阳来探我,我便知道你父皇……没有告诉你实情。”
她笑着握住天子的双手,轻言安抚:“但你母后从未在我面前说过你一句坏话,她数次来信提起你平定剑南西川和夏绥银的叛乱,言谈之间颇为骄傲。我也只道是福王成家艰难,苦于没有聘礼,才帮你母后这个忙的。”
“当真?”李纯竟像是个迷途的孩子一般,呆呆地望着甄罗法师,希冀得到她全部的安慰。
“当然是真的,那些书信我都带回了长安,随时可以拿给你看。”甄罗法师转而叹道,“你也要体谅你母后。你和福王都是她的孩子,一个掌握着天下,一个却被排挤,她如何能忍心?她方才那番话,也是被你气急了才会说出来,福王根本不知情。”
这番话李纯是相信的。倘若李成轩知道甄罗法师的真实身份,他绝
不可能偷偷去清修苑查案。
“好孩子,你若还认我这个曾祖母,这次便算了吧。”甄罗法师再行劝慰,“你不想福王和魏博联姻,我看他自己也不定乐意,倒不如你名正言顺地回绝,再给他指一门亲事。”
甄罗法师这一番肺腑之言,就像是声声佛号可以清心,李纯亦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