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越差,全是过量激素造成的。可这些统统没人告诉过我们。”
“哪家医院这么不负责任?为什么不换个医院,或者告他们去呀!”季晓鸥忍不住拍了桌子。
“师姐师姐,冷静啊!”湛羽放下筷子,看着季晓鸥笑了笑,笑里却充满讽刺的意味,“您这话说的,跟晋惠帝一个逻辑啊,何不食肉糜,知道吧?”
“什么意思?”
“能告早告了。你什么时候见识过胳膊拧得过大腿呀?”
季晓鸥起了疑心:“到底什么病?”
湛羽答非所问:“〇三年的时候,我妈在一家医院做护工。”
季晓鸥望着眼前汤碗里飘散的热气,睫毛渐渐沾染上一层雾气,像被水浸湿的蝴蝶翅膀,变得沉重起来。〇三年,大量激素,医院,肺部纤维化,这些词语在她脑子里逐渐连成一条线。
嘴里的咀嚼慢慢停下,她吐出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两个字,“非……典?”
湛羽点点头:“师姐,您真聪明,真的!”
“真的是非典后遗症?”季晓鸥感觉难以置信。
她还记得当时北京城内的一片恐慌,以及那些免费接受治疗死里逃生病愈出院的患者,面对媒体镜头时的庆幸和感激。白衣天使是那个时候最具有牺牲精神的一群人。
但现实怎么会这样?或许湛羽的母亲只是个案?季晓鸥决定晚上回家问问父母。
分手的时候,季晓鸥将一饭盒包子交给湛羽,叮嘱他带回家给母亲热一热作为午饭,又说他妈不容易,病人需要亲人多陪伴,别光顾着学业忽略了自个儿唯一的妈妈,等将来后悔。
湛羽捧着饭盒一直没有出声,耐心听她啰唆。等季晓鸥走出十几米了,他在身后忽然叫了一声:“姐——”
季晓鸥诧异地回头。
湛羽说:“那钱……我一定会还你!”
季晓鸥走回来,笑笑说:“你就甭惦记那点儿钱了,回学校好好学习去。”
“我会还你的。”湛羽语气坚定。
季晓鸥想了想:“要不这样,你什么时候有空到我店里打工吧,一小时我算你……嗯……八十块钱,什么时候你攒够了钟点数,我们俩就两清了。”
北京的钟点工,一小时大概是二十元。季晓鸥给的时薪,快赶上写字楼里的白领了。但湛羽显然对劳动力的价格体系不很熟悉,对季晓鸥的提议,他欣然接受,笑着点点头,露出一点儿白白的齿尖。
关于湛羽妈妈的状况,季晓鸥自父母处得到的回答,却不能让她满意。
季兆林说:“这个事情比较复杂。突发性的公共事件,又没有人真正了解这个病的成因,事后很难去追究责任。而且病人的素质良莠不齐,不是人人都能讲得通道理,那种情况下自然救命要紧,说太多不是添乱吗?医生有医生的难处,政府有政府的难处,你们不懂。”
季晓鸥不解:“就算为了救命,患者总有知情的权利吧?在死里逃生和生不如死之间,他们总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吧?这是明显的信息不对称。好吧,也许您说得对,可是政府和社会总有义务有责任帮助他们渡过现在的难关吧?”
赵亚敏瞪起眼睛:“你成天除了瞎嘚嘚还懂什么?你最近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个?我跟你说多少遍了,少跟教会那帮老太太瞎混……”
得,又来了。季晓鸥自知不是母亲的对手,叹口气落荒而逃,只得自己想办法寻找答案。
然而网上搜寻来的资料和照片,更令季晓鸥触目惊心。
当年让人谈之色变的四个字母,s-a-r-s,已经被人遗忘,几乎遗忘得干干净净。可是却有这样一群人,依旧生活在sars的阴影下。
大剂量激素治疗之后,股骨头坏死、肺部纤维化、精神抑郁症,完全失去工作能力,无止境的治疗和精神压力,让他们变成与世隔绝的“非典后”小圈子,媒体无法充分介入,社会救助力量无法接近。
最让季晓鸥吃惊的,却是一个患者患病前后的两张对比照片。那张摄于千禧年的老照片,背景是北海公园的白塔,照片中的女人穿着一件湖蓝色的无袖连衣裙,肤色白皙,双颊丰润,浓眉长睫,眼窝深深,颇有点儿像八十年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