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的惊魂未定中,应了一叠声的“好”,马上收获了宋大小姐又一轮脱缰的野驴一般的加速。
十分钟后,玉星辰在楼下面目僵硬的挥别了杀气腾腾活像要去抢劫的宋希,看着马上要跨入报废行列的老旧公车小捷达一骑绝尘,消失在了小区门口的滚滚烟尘里。
玉星辰回身准备上楼,“吱吱呀呀”的楼道大门一开,跟楼下老太太走了对脸儿,老太太没想到这种工作日还有年轻人在楼里出入,不由多看了玉星辰两眼。
玉星辰忙错开让她先过:“王奶奶好,您出去买菜?”
“是,是。”王奶奶腿脚不利索了,走的慢,被玉星辰扶了一把,脸笑开了,“小玉啊,下班了?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玉星辰俏生生的一个小姑娘,平日里尊老爱幼很懂礼貌,楼里上岁数的老太太都爱跟她说两句家常,恨不得以七八十岁的高龄生出个儿子来,分分钟把她娶回家,以王奶奶为其中代表。
玉星辰有时候自觉无福消受这几乎把人烤化了的热情,陪着笑:“是回来的早。”
上点儿年月的物件儿都要成精,更何况是在凡尘俗世摸爬滚打一辈子的老太太,王奶奶看出她脸色不好,猜她是不舒服了,知道这孩子不是个爱麻烦人的,便也不多嘴,呵呵笑着走了。
玉星辰自己上了楼。
城市里的“单身贵族”们,家里普遍没什么能够喂饱活人的正常余粮,玉星辰扒了一包饼干出来吃,越嚼越觉得甜的腻歪,没有什么饿得难受的感觉,干脆不吃了,准备先给自己和周公安排一场浪漫的约会,然后起来叫个外卖。
她是真困了,换了睡衣爬上了床,想了想,将那被她在衣兜里揣了一天的小貔貅取出来摸了摸,挺郑重地摆在了枕头边儿,这才闭上眼睛,没多久,就进入了缠绕的梦境。
情景复现,她仿佛是躲不开了。
阴森碧绿的湖水倒映着昏暗的天光,湖里的女人一起一伏地向岸边游着,披散的漆黑头发像湖里被捞起弃置的青荇,纠结成干枯腐烂的一团……
她几乎可以想象出接下来的梦境,滴滴答答躲不开的湿洼,凄厉哀怨意图毁灭一切的女鬼,还有她干枯的手和血红的双眼……
她能感觉到恐惧,可她就是逃不开,双脚灌铅了一样不得动弹,自己拼命要跑,那女鬼前来的速度却总是比自己要快,不知该像谁求救,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真实还是在梦境,不知道如何醒来。
幽森的水光就在身侧,随着水波的晃动一闪一闪,女鬼转眼间就要到近前。
然而昏暗的天光却突然被金光撕开,金发金眉的青年划破虚空,就这么骤然带着周身璀然成金的光芒降临在幽森的噩梦里。
青年有一双异常晶亮的丹凤眼,那种眼神冷漠而轻蔑,不是商人类的精明,不是政客类的威压,而是一种高高在上、带着上古凶神原始而肆虐的无边力量的睥睨——那是一双龙目。他五官英朗而孤傲,鼻峰如山,眉飞如一双远去的鸿鹄,薄唇冷毅,仿佛凝固了千万年亘古不变的悲欢,英俊的不像凡人。
他身材颀长,比玉星辰至少高出一头去,看似瘦削,而身上那恰到好处匀称的肌理显示了这具身体霸道的张力,他衣服有华丽而繁复的纹路如融化的鎏金,款式亦明显不是时下的式样,如果是别人穿来,就有点儿“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的装逼嫌疑,而恍惚中的玉星辰却觉得,他生来就该是这样倨傲而威严、高立众生之巅的样子。
他是谁?
我仿佛认识他……
好熟悉……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梦中划过,玉星辰徒劳无功地想着,抓不住任何一丝哪怕是细微的线索。
而青年却仿佛听懂了她纷乱的问候,深深看了她一眼。
“本座殷天禄,乃上古离国镇守之神。”青年背对着她,像是把她护在了身后,周遭风水盘旋呼啸而上,森森鬼地满是青年暴怒之下的断喝,“区区鬼魅再三扰朕清修,想永辞六道轮回吗?!”
女鬼被金光化作的百丈枷锁缠绕而缚,极度痛苦形若疯癫,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她脚下聚齐的湿洼很快混在了腥红。
“她欠我!”女鬼犹不死心,“她助害我之人!我要她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