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酩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倒是大兴接了话头:“冬河。”
和河岸上驶过,可以看见结了冰的河面一片灰白,冰上偶有嬉戏的孩子,与赵枣儿梦里粼粼波光的模样截然不同。
孙家班就在冬河边上,连通了三户房子,形成了一个集训练、住宿于一体的方形大院。
今天的戏班子尤其安静,没有人练功,院子里有几个男人在练习甩大旗,零下十五度的天气依旧穿着薄薄的背心,露出健硕的臂膀。但几人显然兴致低落,看到林大兴带头进来,其中一个中年汉子放下大旗迎上来,先是与大兴打了招呼,再冲着林稚秀恭敬道:“林大师。”
林稚秀只是略一点头,并不多言,缓缓打量着四周。
大兴便又向中年男子介绍庄祁、陆酩和赵枣儿,中年男子倒也一一问候,但焦虑的目光时不时看向林稚秀。
“闲话不必赘述。”
“是嘞。”男子点头,领着众人深入戏班大院。
从男人的话中赵枣儿知道了这人是老班主的儿子,也是戏班子的现任班主,名叫孙三井。
孙三井从老班主手里接过衣钵这才第四个年头,从小耳濡目染下,孙三井早已把戏剧当做生命来热爱。在传统文化前途莫测的今天,孙三井带着戏班子勇挑继承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大梁,一边寻找着互联网时代下传统文化的新生机,一边兢兢业业练戏排戏。就在上个月,孙家班荣获了国家级比赛一等奖,意气风发地回到顺和村,不料回来以后,竟怪事连连。
先是演员们上吐下泻地病倒了一片,而后是有人在半夜听见吊嗓子的声音,出门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再之后就是老班主晕倒的事,连着昨天戏台上的事故,大大小小几件事,让戏班子人心惶惶。
“昨天之后的事,知道的人多吗?”
提到昨天的事,孙三井露出惊惶的神情:“不多,但也给我吓得够呛啊。林大师您帮着瞧瞧,咱这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孙三井说得隐晦,但在场的哪个不是冲着这脏东西来的呢?尤其是赵枣儿和林大兴,更是才侥幸从虎口脱险。
“班主还请先说说令尊的情况。”林稚秀道,他的语调很稳,声音清冷,孙三井定了定心神,应了声“是”,领着几人进了间双门的屋子。
屋子里头挂着数十套戏服,垂着长长的水袖,缎面光滑,各色斑斓的样式,一套戏服一个角色;桌上则是琳琅满目的各色配饰,钗、珠、挂一套头面藏着一个故事,这样一个不大的屋子,却像一个宝库。
东边的墙下放着一口敞开的大箱子,孙三井指了指箱子边上:“老班主就倒在这,发现的时候是早上,晨起吊嗓子的二妮子进这屋来拿行头,一进来就看见老班主倒在这了,箱子敞开着,里头没东西。”
“箱子里原本放的是什么?”
“珉娥。”孙三井语气有些微妙:“二十六年前林秀念先生所做。”
“正是家父。”林稚秀淡淡道。孙三井一叠声应是,惹得大兴有些紧张地看了看箱子里。
但箱子里头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
“箱子挂了锁,一直压在那里,没人动。”孙三井指了指另一面墙的大柜子,“只有老班主有钥匙,但是钥匙三年前搬家的时候弄丢了。”
“没换个锁什么的吗?”陆酩问道。
陆酩太过于年轻,又是一身少年打扮,但许是他们几人的气质都不同常人,孙三井对陆酩也是客客气气的:“没有,老班主说那箱子没有开的必要,锁着就锁着吧。”
——没有开的必要?这是什么意思?
赵枣儿下意识地看了庄祁一眼,不料庄祁也正在看她,心里突地一慌,没留心脚下,绊了一跤。
庄祁忙扶住她,有些无奈:“小心些。”
赵枣儿连连点头,小鸡啄米似的,心里却是懊恼,为何自己在庄祁面前总显得这么笨拙呢?
在车上时有陆酩一直与赵枣儿说话,加之大兴,三个人倒也让气氛很是活跃。赵枣儿偷偷看身侧的庄祁,庄祁一直没说话,闭着眼睛养神,想到一向一尘不染的庄祁挤了一宿的火车,赵枣儿心里很是歉疚。
但两人之间一直隔着几分尴尬。
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