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和胡文海真不愧是一家人,这不讲究的做法,真是如出一辙。
说到底,这种人搞铁路承包,以后绣城铁路分局的麻烦事就少不了。利益上多一点少一点,其实刘局长真不太在意,反正是国家单位,铁路职工什么时候都饿不着!但他怕麻烦,麻烦带来的复杂局面,才会对他屁股下面的位置造成威胁。
胡文海深吸一口气,诚恳的说道:刘局长,咱们能不能抛开繁文缛节,开诚布公大家都敞开心胸说一些实在话真心话?你们究竟为什么不通过这个提案,把原因告诉我,别让我们瞎猜。只要能弥补的,能谈判的,我们都可以去争取!
这个,呵呵,我们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了这个决定。刘局长面色和蔼,带着平静的笑容,不住的点头:胡总这么说诚意我们都看到了,这个这个,要说顾虑,我们确实有一些。不过既然大家都这么有诚意,那我看不如内部再研究一下。老王老齐,你们说,咱们分局也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单位嘛,对不对?
对对,我们这就回去再研究一下!
这个,我看可以扩大一下研究的范围,让下面的职工也参与一些讨论嘛!
胡文海和胡胜利,与刘局长王所长和齐科长的交谈足足持续了一个下午。要说刘局长管着整个绣城铁路分局这么大一摊事情,一个下午的时间也算宝贵了。但他没有丝毫不耐烦,只要胡文海不放弃,他就始终保持着和缓的态度,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将胡文海的请求全部都挡了回去。
在刘局长的身上,胡文海准确的认识到了什么是一个合格的官僚。面对这样一位熟稔的运用话语技巧,让人有火发不出。有问题解决不了,就好像一块海绵或者弹簧,压迫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或快或慢的恢复原状。
说真的。单凭业务能力,刘局长比那位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可真是要强过百倍去了。
至少人家王勇平还是有脾气有情绪的活人,而胡文海看来,刘局长根本就是一块嚼不烂又粘牙的牛皮糖。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胡文海才从绣城铁路分局的办公大楼里出来。看着大半已经躲在绣城城市地平线下的太阳。此时他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那种想要发泄。可却又浑身无力。想要挥拳,但承接愤怒的只有空气。想要放声大喊,可别人根本不会聆听。
体会到我的感觉了?
胡胜利拍了拍胡文海,脸上也是说不出的疲倦,但却早已没有了胡文海那种愤怒。
或者说,那些愤怒恐怕早就已经被磨灭了吧,正如刘局长所期望的那样。
胡文海真的有些沮丧失落,面对这群官僚充满了无力感。
他重生之后做了这么多大事,改变了历史那么多的遗憾。然而当他面对这些官僚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真的改变什么。不论他做出了多么精妙而长远的规划和方案,这些保守的官僚和莫名其妙的官僚文化,仍然能让他寸步难行。
你要说刘局长在阻止胡胜利提案上有多么深的利益纠葛?并没有,胡文海更是开诚布公的表示一切都可以谈。但是奈何,对于刘局长来说,变化本身就是不可接受的。或者说,被胡胜利推动的变革本身就是不可接受的。
他维护的,只是一个发言权的官僚文化。你胡胜利的位置不在这里,你就不能发表意见。你的任何意见都是不可接受的。
就是这么简单。
你说他愚蠢?表象愚蠢,但实际上这种文化本身,才是这些中层官僚的安身立命根本。维护等级制的发言权,才是脱离了基层并且本身并不属于高层的中层官僚的权力来源。
什么叫做处长治国?说的不就是这些中层官僚,掌握了权力上下通达的渠道。中层官僚没有高层的签字决策权力,但任何决策都要有他们的意见变成最终的行动。在这个过程中,众多刘局们最在意的东西,就是如何解释和实施上级的决策。
而胡胜利和胡文海,则是懵然不知的,一头闯进了这个领域。
这些官僚娴熟的官场技巧,能把人轻而易举的逼到何等窘迫的境地。若非今天出面的不是胡文海,换成普通人又是什么样绝望的心情?不管你的设想和建议是多么正确,你的身份就是原罪。
喊吧,喊出来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