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快进屋。”
二大爷家的夏长龙用棉手扪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他们又没铲雪,
不给他们吃扣土豆。”
“我们回家自己扣去。”夏小红领着弟弟妹妹往家跑。
“你妈搁我家帮我妈铰头呢!”老叔家九岁的弟弟夏长文大声说道。
夏小红又带着妹妹和弟弟到西屋老叔家里去。
老叔夏建仁是退伍兵,村里的民兵队长,属于“干部家庭”,老婶顾枣是赤脚医生,有自己的一份“不菲”收入,家里干净卫生不说,很多东西都是农村少见的,比如摆在最显眼位置的蝴蝶牌缝纫机和缝纫机上的收音机,都属于“高档奢侈品”。
顾枣和刘春花是“医患”关系,一个常年有病,一个会打针用药,又是妯娌,关系十分亲近。
顾枣穿着红底黄花的洋服棉袄,乌黑浓密的头发剪成了“灶坑门”,比把稀疏的头发勉强扎起来的刘春花不知健康年轻到哪里去了。实际上这两人相差不到五岁。
孩子们进来的时候,顾枣已经剪完头了,正在跟刘春花讲八卦,话题中心就是知青,“你知道吗?那些女知青为了回城什么招儿都想得出来,为一封回城介绍信裤子脱得可快了。”
“你可别乱说。”刘春花觉得这种事儿接受不能。
“这事儿是老四说的,他还能瞎说?听他说青年点儿的赵冬梅家里成份不好,就是走的大队书记的路子这才回城了,她除了长得好点儿,皮子嫩点儿,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啊?”
“快别说了。”刘春花推了一下顾枣,“孩子们都回来了。”
“哎哟小亮啊,脸咋都冻紫了,这天头咋能让他出去。”顾枣把小亮搂到怀里,“小红,老婶儿柜里面有糖块儿,你拿出来吃吧。”
“你可别惯着他们了。”
“我乐意惯着他们,再说了文子整天偷糖吃牙都黑了好几个了,还不如把糖给小红和小雨还有亮子,省得他惦记半夜起来偷糖吃。”身为赤脚医生的顾枣能收受各种好处,糖块儿对她来讲真不算什么。
夏小红拿糖块儿出来分给了夏小雨和亮子一人一颗,自己留了一颗,又把糖罐子放回去了。
三个孩子吃完了糖,夏长文跑进来叫他们,“奶奶说让我叫你们过去吃扣土豆。”
“哎哟,这太阳可是从西边儿出来了,老太太舍得给我们这些白吃饭的女人吃烤土豆了。”顾枣嘲讽道,夏老太向来重男轻女,在她眼里只有儿子、孙子是人,别人都是个“屁”,就算是比较得宠的长媳和老儿媳妇,在她那里也顶多是少挨点儿骂,好处是得不着的。
不管怎么说,老太太召唤,谁都得给面子,一帮人呼呼拉拉的往东边老爷子老太太住的屋去了。
夏家四房,大冬天的没有在外面的,全在家猫冬呢,儿子媳妇就八个了,再加上十三个孙辈,把只有十平米不到的小屋挤得快站不下人了。
挤挤查查的,也不知道老太太扣了多少土豆,够不够一人分半个的。
老头老太太都坐在炕上,在他们的面前还有烧得半死不拉活的火盆,炕上坐着两个孩子,都是老叔和老婶儿家的,一个丫头一个小子龙凤胎,目前是老太太的心头宠,旁人比不了。
获得坐炕资格的还有老太太身边儿坐着个穿黄衣裳的女孩儿,是大爷家的大姐夏小芳,此刻夏小芳眼睛瞅着棚顶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老头旁边坐着大儿子夏建立,夏建立。
由此可见在老头老太太心里全家的地位排名了,做为大家长的老爷子爱长子,老太太最心疼老儿子,别人嘛,差点儿意思。
“今个儿叫你们来,是有件喜事儿要说,小芳的亲事定了,是咱们公社书记刘全有家的三儿子……”
轰的一声,一家人都不淡定了。
公社书记=乡长,在农村人眼里属于“高干”,土皇帝一样的人物,能跟这样的人家结亲家等于跨银河系结亲了。
问题出在这个三儿子身上,人人都知道公社书记刘全有家的三儿子小的时候发烧耽误治疗了,烧成了个傻子。
刘全有两口子对这个三儿子格外的疼爱,头些年就说过要给儿子找个模样、性情、学历都出挑的媳妇儿。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