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樱其实是何琮和章韵之的第二个孩子,章韵之生她时,已经三十岁往上了。
而她那位未曾谋面的姐姐,正是病逝于新闻中提及的这类先心病。
掀开伤疤太疼,那些过往他们都绝口不提,何樱只能影影绰绰知道些消息。
章韵之会怕黑怕成那样,因为姐姐是在凌晨抢救无效逝世的;何琮后脑勺有一道很长的旧伤,则是痛失爱女后从脚手架上坠落所致……
父母总是一复一日关注医学消息,休假时会到关爱先心病的慈善机构做义工,一去就是二十多年。
他们一边用自己的方式延续着苦痛的思念,一边把全部的爱倾注在自己身上。
幽暗的客厅,何樱把脸埋进冰凉的手心。
爱她的人很多,丧什么呢,她应该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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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周的工作,让何樱深觉打脸很痛。
人生何处不能丧呢。
期中考试结束,语文组上机阅卷分工,除每人固定篇数作文以外,理所当然把最难改的现代文全分给了她。
现代文难就难在试卷没格子线,遇到字迹潦草的学生,连笔糊成一团,何樱简直恨不得带放大镜去找答案里的关键词。
一直折磨到下午眼保健操时段,何樱揉着昏花的眼,功成身退,终于从机房逃回了办公室。
她一边走一边问:“顾芥,你帮我看班了吗?”
化学组改卷任务轻,老早就改完收摊,听说连试卷分析都做出来了。
顾芥没好气:“今天我一个人能看整座高一楼,这帮小崽子,知道没考好老实着呢。”
“你们没看学生空间里转的吗?”
姚思然叹气道:“期中考要是不给老师点颜色看看,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教的多好呢。”
“靠,”顾芥怒从心头起:“是哪个小兔崽子发的?老子是哪教的不好,要这么埋汰人?”
“算了算了,顾芥。”
何樱摇了摇手,劝他:“佛了吧,你们还不当班主任,想想看我。”
“我还真想起来了,”顾芥忽然凑到她身前,嬉皮笑脸道:“何樱,咱们五班是就化学没考好呢,还是每门都……”
顾芥一看何樱冷下的脸色,生生把“扑街”二字咽了回去。
所有任课老师都有这么个爱好,成绩一下,不论好坏,一定要先问其他门课的成绩。
要的是一荣己荣,一损俱损,这样校长级部主任问起来,也好有个交代。
顾芥摸了摸鼻子:“我就是那么一问嘛,没别的意思。还有,你们班有几个小姑娘化学退步太明显了,过两天我找她们谈话完,你也要给我盯一盯啊。”
“好,”何樱拖着调子,气若游丝:“知道啦。”
高一的理科难度陡然上升,九中的试题难度又在那里,第一次期中考成绩下来,数理化三门都挂红灯的还真不在少数。
当初能考进来的,谁在初中时不是一流的好学生,面临人生第一次挂科的崩溃,不可谓不惨痛。
“咳那个,你们高一挂过科吗?”
何樱跟说绕口令似的:“挂啊。挂着挂着就习惯了,熬过去就忽然不挂了呗。”
“但那滋味,啧,只有熬过的人才知道。”
她和同事插科打诨,一边在笔记本上写下条备忘录:班会课,安慰后悔上了高中这条贼船,数理化飘红的小崽子们。
何樱用彩铅在旁边画了只哆啦a梦,假装自己元气满满。
当晚语文组就加班到了十点。
高中各教研组都是被学生恨的牙痒痒,复兴号一样的阅卷速度。
往往当日考完,最迟第二天就能把试卷分析、分段排名做的门儿清。
当完青壮年劳动力的何樱饥肠辘辘,靠在路灯杆边,等约好夜宵的林臻前来认领。
幸好这位司机先生很准时。
林臻领她西绕八拐,一直去到老城区民国风景区的一条巷子里。
何樱有气无力:“喂,你是要把我卖了吗?”
林臻轻笑了声,揶揄道:“作为一个煤老板的儿子,这种血亏的买卖,我可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