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存活下来。末帝所封的武登一国,自未划于这片雪荒坚冻,而是在更南的苍鹭、乌头等四郡,但与同属金貔遗末的渔阳七砦间还隔着若干关城,距射平府更只有数日车马路程,防备之意可说是赤裸裸地不加掩饰。
饶是如此,这已是残暴的末帝一意孤行的结果,换了此前任一位澹台家帝王,绝不敢将武皇末裔置于死地之外,更遑论许以封疆,交付一道之兵权。异族入侵之后,武登遗民中,始终有拥立武登庸逐鹿天下的声音,闹得沸沸汤汤,支持者甚众;“刀皇”之号传入江湖,多半源于此时,除赞其刀法通神,也有扬弃亡国的武皇旧称、另开帝途的寓意在。
可以想见最终武登庸打着“报仇雪恨”的旗帜,加入独孤阀麾下,这些遗老失望的程度。以致白马朝肇建,武登庸高挂一等神功侯的金印飘然而去,北方的武登国却不是能张开双臂、无条件欢迎他回去的故乡。无论是射平府或武登国,对老人都太过遥远,也太过沉重。
若不是急于为好友求得臂助,以免他巴巴地跑去送死,长孙旭满不愿在老人面前提起“北关”二字,徒惹伤怀。
老人松开了屈起的右手食指,转对徒弟,罕见地不是那副令人发毛的笑眯眯神色,也无恚怒愤懑,就只是平静而已。“下一回,你可以直接了当说出‘北关’二字。怕我伤心,这是好的,代表你很善良,善良很重要。但如果你觉得这事是对的,非做它不可,即使会导致不够善良的结果,也不能逃避。行正当之事,本不需要遮遮掩掩。”
长孙旭面露愧色,仿佛这几句话比撞裂檀木桌板还要痛得多,整了整衣襟,低声垂首:“徒儿明白了。”老人淡淡点头,正色道:“离开北关,是我做的决定,殷夫子虽邀我同行,毕竟不是拿剑架着我的脖子。我行我素,自受祸福,不能轻易迁怒他人,当作是一纸欠条。于此事上,我和他并无仇怨。”
日九心中叹了口气,虽觉失望,却不意外。师父若不是这样的人,拼着被狱龙吃掉心脏、破体而出,他也不想同老人学功夫。
“至于你,”老人望着桌对面的黝黑少年,歉然一笑。“提了一个很有趣的提议,我其实是想答应你的,只可惜我力有未逮。旭儿是否同你说过,我武登氏有门绝学,名唤‘不败帝心’?”
耿照点了点头。“若晚辈所料无差,这门绝学是运用了武学上‘朱紫交竞’的道理,以极端之法提升功力境界,方能有此神效。”
“厉害的厉害的,‘极端’二字,道尽此功神髓。”老人笑起来。“天上不会无端掉馅饼,掉十文钱与你,指不定要收一两回去。
这小胖子遭狱龙入体,缠住心包,本是条死路。以这份世所罕见的倒楣,换得没有后遗症的帝心,还算是公平。”
耿照立时听出言外之意。武登庸刀指巅峰,突然挂印求去,除心伤爱妻自缢、故国难容之外,也可能是不败帝心的反噬所致,使老人不得不闭关修练,以免受害;对照其“力有未逮”之言,怕情况不容乐观。武登庸不再言语,双掌交叠,横置胸口,缓缓拉开一尺余,右掌直至颔须,左掌悬于脐下,正是方才日九试演帝心的起手,当中却空空如也。
二少正觉古怪,蓦地眼前金芒一窜,一轮烈日般的璀璨金球忽自虚空中浮出,稳稳悬于老人掌间,电蛇旋绕,宛若雷掣,比燃烧的火把炽炭更眩目,令人难以逼视。金球直径近一尺——少年们终于明白,何以老人须掌开若此——通体如岩浆构成,又似火蛇盘就,不住旋绕绞扭,宛若实物。
长孙旭瞠目结舌,他是正练着“不败帝心”的人,知晓门道,按秘笈所载,练出了明珠大小的帝心,还是仗老人的功力与狱龙交竞所致,进境堪称百年难遇。岂料师父他老人家的帝心这般骚气,练成这样跟人动什么手?直接把金球扔出去,一把砸死了事,没死的都能惭愧死。
本想说两句耀武扬威的浑话,却被耿照拉住,凝目细瞧,赫见金球迸开无数细纹,不是岩浆走脉或火蛇鳞甲,而是欲绽未绽的裂缝!
“如你们所见,我的帝心濒临崩溃,多年来仗着一身修为,勉强维持。小打小闹倒也还罢了——”老人淡淡一笑,被金芒映亮的苍老面孔透出些许无奈自嘲,或还有一丝寂寞萧索。“若对上文武两榜高手,无论打人或挨打,帝心必溃无疑。只能说爱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