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能再真,登时惊醒过来。
这屋中黑黢黢的,一丝光亮也无,钟颜开睁了眼也瞧不清床边这人身形,只
这气味却是熟记于心的,不论过去多少个日夜,仍是立时认了出来,当即笑得眉
眼弯弯,“你来了?”一只手也摸了上来,覆在来人手上,“你不是去了西域游
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人反握住他手,十根指头交缠在一处,半晌,阴沉沉道:“病成这样,怎
么不来告诉我?”
钟颜开看不见他面容,却也知这男人定是一双吊梢眉都立了起来,面孔本来
就黑,这时想必越发暗如锅底,若叫自家小侄儿看见,说不得己吓得哇哇大哭起
来。
“告诉你又如何,还不是凭白害得你难过。”
轻轻一叹,钟颜开旋即又笑了出来,“不想临死前还能再见你一面,老天爷
当真待我不薄。”
男子手上一紧,捏得钟颜开手骨生疼,瞬即又是一松,却是撇开他手走去桌
旁点起烛火,就着晕黄火光,看清钟颜开面色,登时连气息都是一滞,片刻后才
又回到床边坐下,一言不发,俯下身将钟颜开搂进怀里,良久后,暗哑问道:
“还有多少日子?”
钟颜开向来看淡生死,可当着这人的面,一时竟不忍心说破,但知终究躲不
过去,沉吟片刻,轻轻抚着他头发,“总还有半个月呢,你不急着走的话便每晚
都来陪陪我,咱们能聚多久是多久,多活一日便是赚了一日,好不好?”
男子不答,片刻后反问道:“几年前我要你跟我走,你说你生是钟家人,丢
不下这一堡大小,如今你快死了,余下这日子都给了我行不行?你活一日便做一
日我辛朗的人,死了埋在天游峰,也是我辛家的鬼。”
钟颜开病到如此地步,一应凡尘琐事早己交托得当,心中全无挂碍,岂会不
应,当即开开心心道:“你说怎样便怎样,只要咱两个在一起,去哪儿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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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朗心中又酸又喜,亲了亲他额头,“咱们这就走。”起身去衣柜里找出件
狐皮大氅给钟颜开系上,又用棉被将人裹得严严实实,打横抱起,房门一开,步
入茫茫夜色之中。
春末夏初,武夷山泉歌鸟鸣绿树红花,目光所及处均是胜景,天游峰上更是
犹如蓬莱仙境。便在这峰上缓坡处,几间精舍矗立,围成方不大不小的庭院,恰
将山间美景尽收眼底,当真是尽得地利。
一架青竹躺椅便安置在这精舍后院之中,上铺锦垫,钟颜开一身雪缎中衣,
懒懒散散地半躺半坐,一手端着盏武夷山特产的岩茶,一手拈颗芙蓉李腌制的蜜
饯,好不惬意。
此刻日己西斜,几株茉莉给日头晒了晒,香气愈发浓郁,沁人心脾,钟颜开
观花闻香正高兴,却见辛朗端着只青瓷碗进了院子,隔着几步远己能闻见那股子
药气,登时嘴角聋拉下来,拧着眉头盯着那药碗,抱怨道:“这都喝了几个月了,
我身子一早好了,你还天天灌我作甚。”
辛朗见惯他这幅喝药如服毒的嫌恶之态,早已寻得应对之法,当下抽走他手
中茶盏撂在一旁小几之上,身子一侧,挤在一处坐下,一双眼阴冷冷射出两道锋
芒,“我千辛万苦才自西域寻来雪参,险些便死在关外,好容易从阎王手里抢得
你性命回来,难道便是为了日日对着个病秧子吗。你老老实实把这补药吃上半年,
待身子大好了,哪个还来逼你喝这劳什子,若再跟我废话,明儿便把你送去鬼医
那里,他喂人吃药的手段总归比我高明。”
钟颜开自是晓得他为自己吃了多少苦头,己是起了愧疚之心,待听得“鬼医”
二字,更是吓得激灵一下坐直身子,诌媚一笑,“朗哥莫气,我晓得错了,这便
喝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