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志会不会这样做,只是这如鲠在喉的紧迫威胁,便能让他寝食难安,杨宗志这人活在世上一天,范蕲便觉得头顶的天空是灰暗的,伍子胥对待仇敌总是冷酷无情的,范蕲常常自比伍子胥,要当一个贤臣,谋略之士,伍员为了复仇,甘愿投身敌营,变节弑主,最后还抽打了楚平王的尸体几百鞭,范蕲可不想变成伍子胥那样,落得孤家寡人般逃难,他的牙关咬得吱吱作响,眼神闪烁着,心头渐渐拟定一个主意。
这时候门外匆忙跑进来一个下人,跌跌撞撞的叫道:“老爷……老爷……”
“作甚么?我不是说过,今日不想用饭吗?”
范蕲被人打断思路,心头恼恨无比,随手拉过一个棋篓,迎面掷了出去,黑漆漆的棋子落得满地都是,砸的那下人缩着脖子,半点不敢动弹。
下人苦着脸叫道:“老爷……”
“住口!都是些没用的废物!”
这下人名叫张谦,乃是范德诚死后,范蕲新提拔起来的内事管家,范蕲满心恼怒着,对任何人都没有好辞色,张谦唤了一句,被范蕲骂了十句回来。
张谦的眉头苦皱着,一脸苦相,临了伸手抹去衣领上沾着的几颗黑子,躬身道:“老爷……有大事呀。”
范蕲微微愣住道:“有……有什么大事?”
最近几天疑神疑鬼的,躲在书房中谁也不想见,许冲他们来拜求了几次,范蕲只说身子不适,一一推拒了,在这北郡地界,自己便是天,还有什么事,能比自己这个天都大的?
张谦回头向外面一指,大喜道:“老爷……圣……圣旨到了。”
“什么……”
范蕲几乎从座椅上跳起身来,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他的面色一呆,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嘴中呐呐自语道:“来了……来了,竟然这么快呀。”
这时候听到圣旨二字,就好像催命的金符,没想到……杨宗志竟然这么快就将自己的丑事上告了朝廷,皇上这是……这是来索命来啦。
范蕲想的头皮阵阵发麻,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官爵做不了啦,还要去当阶下囚,能够保住脑袋,便算是万幸的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当初许冲杀掉李东阳,逼着自己和他一道抗击蛮子的时候,范蕲便应该早作打算的,要么像岱州城那位县官一样卷上细软逃命跑掉,要么……就应该一门心思的决战到底。
多年书海生涯,忠孝礼仪,怎么都丢在脑后了呢,一听说有可能送命,就算让他将娇妻美妾都负手赠送,他也是半点都不会犹豫的,这会子……终于因果报应了吧。
张谦急切道:“老爷呀,您还在等什么,圣旨临门,您还不快快更衣接旨呀?”
“更衣?还更衣作甚么?”
反正都要是死囚了,穿着官服,戴着官帽,马上就会被人剥下来的,范蕲脸若死灰,木讷讷的僵立在书房中,张谦见了,赶紧派人给范蕲换上官服,穿着官靴,戴上官帽,打扮的仪表堂堂。
范蕲如同木偶一般任人摆布,心中只是默默念叨:“大厦将倾呀……大厦将倾呀!”
被人拉扯住出了房门,迎面来到客房外,外面候着几个龙武卫将官,手按刀柄,满脸怒怒威赫,范蕲看得心头猛跳,浑身颤抖着迎了上去,龙武卫前面站着一个白发老公公,背后插着拂尘,满面疲惫之色,范蕲颤声唤道:“刘公公……”
膝下一软,身子不由自主的跪在地面上。
刘公公尖声道:“范大人有劳啦……”
从背后取出一根明黄色的卷轴,双手摊开道:“皇上有旨,着幽州知事,刺史大人范蕲听封。”
范蕲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道:“老臣……老臣接旨。”
额头伏在冰凉的地板上,半点也不敢抬起来。
刘公公宣道:“范蕲乃朕之贤臣,左膀右臂,今次护卫北郡有功,理当重重嘉赏,无奈天下时局不稳,只待朕平定东南之乱后,必会召你入上书房行走,成为朕之肱骨。”
“咦……”
范蕲听得一呆,心头怦怦跳动:“皇上……皇上竟然要奖我?这说的……难道是反话不成?”
自古君无戏言,这种玩笑,是切切开不得的,范蕲几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