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问题在于,他不能喝酒却爱喝酒,一喝高了说话就没遮拦。徐
老师刚来学校不久,有一次巴特尔和几个校工喝酒。三杯烧酒下肚,巴特尔的话
匣子打开了,就开始惹是生非。他说,徐小曼是全北京市最漂亮的女人。烧锅炉
的大刘提出了不同意见,说这个徐老师放在延庆县当然算个人物,但搁在北京市
根本就挂不上号。两个人于是就吵起来,最后还动了手。这件事蛮可笑的,但至
今徐小曼回想起来,心里还是暖洋洋的。徐小曼相信,如夫人之类的话,巴特尔
说得出口,不会是胖婶儿捏造。对于同事之间开玩笑,徐小曼并不太介意,不过
现在情况不同,她已经结了婚,丈夫又不再身边,需要注意一些影响。
「徐老师,徐老师!」
徐小曼一下子惊醒过来,抬头一看,原来是英语课代表小丽,正站在眼前,
手里捧着几本作业,不知什幺时候进来的。
「小丽,你怎幺没有上课?」
「语文老师不舒服,我们只好自习,我就让那几个男生把欠的作业补上了。」
小丽回答,「徐老师,作业本我给您放在哪儿?」
「小丽,谢谢你,就放在桌子上吧。」徐小曼和蔼地说,「对了,小丽,你
看见巴特尔老师没有?」
「没有,他被王老师叫去抬秤,说是分桔子。」
「我知道了。小丽,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去后勤处,叫巴特尔老师忙完后上
我这儿来一趟?」
「好的,老师,我现在就去。」
「谢谢你,小丽,你真懂事。」
小丽一阵风似地出去了。
徐小曼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定定神儿,开始批改学生们的作业。
(二)
延庆不富裕,县中学更是没什幺油水。早先学校也试着开过补习班夜校什幺
的,根本招不到几个人,只好停掉。校领导为了稳定教师?u>游椋荒芰硐氚旆ǎ?/div>
时不常弄点水果,带鱼,色拉油什幺的,发给大家当福利。虽说如今没人稀罕这
些,但是白送的东西,谁也不会说不要。前一阵子过节,学校已经发了不少干货,
现在又有南方来的水果,大家当然很高兴。后勤处里,沸沸扬扬,热火朝天,巴
特尔领着锅炉房的大刘,正一筐筐地给桔子过秤。一群眼镜儿围在四周,七嘴八
舌好不热闹,一来是闲得无聊打发工夫,二来也是监督巴特尔和大刘平均分配,
生怕吃了亏。读书人不患寡而患不均,每一筐的重量和桔子的大小,都很重要,
马虎不得。
其实眼镜儿们的有些多虑了,巴特尔干活一向认真仔细。分桔子这种事情,
看起来是小事,弄不好也会得罪人,变成大事。巴特尔是外乡人,没有根基,所
以凡事都很小心,尽量避免得罪任何人。他是蒙汉混血,同时具有蒙族人粗旷的
外表和汉人缜密的心思。八十年代末的时候,张北开始开发旅游业,草创时期,
各项措施都不规范。那年十月末,好端端地突然刮起白毛子风,积雪一下子有了
一尺深,很多游客都被困住了。巴特尔的阿布,那时还是个小伙子,从草甸子背
回来一个落了单的旅友,是个年轻姑娘。老额吉把姑娘抱在怀里,用体温焐了三
天三夜,才救活过来。那是个汉族姑娘,从北京来,遇到雪暴,慌了神,和同伴
走散,后来就冻僵了。姑娘的身体很弱,住了半个月调养好才离开。在那半个月
里,巴特尔的阿布早晚陪着姑娘,两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姑娘走的那天,天特
别蓝,阿布骑着马送出去好远,直到天黑才回来,看上去像是丢了魂一样。这件
事本来算是完了,可来年五月份,那姑娘突然回来了,满脸憔悴,还挺着大肚子。
二十年前,未婚先孕可不是件小事。感谢腾格里长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