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又进了书堂,静璇和伊壹自是高兴非常,三个人在角落里叽叽喳喳成一片。静璇拉了石青左看右看,叹道:“可是大好了,那几次我去看你,你一张小脸苍白苍白,这会儿竟红润起来,竟比伤前还滋润些个。”
伊壹也打量石青一番,点点头说道:“静璇你从此莫要吓我,从青儿那里回来说的就要入土一样,吓得我晚上做噩梦。原来不过是皮里肉外,前年我和老爹上山打兔子,小腿被猎叉钻透三个洞,也不过几日就好了。”
石青和静璇纷纷点头笑道:“即是即是”,却在心里颤了又颤。
当日下学,石青并未回家,被安夫人请入内堂,和安先生相见。
安先生满面红光,竟是微醺,见石青就咧开一张大嘴,那神态,若石青不是女儿家,他必要上前拍了石青肩膀。
石青正纳罕,安先生开口:“前日依明来我这里,带了你画的风、雨、晴、雾四竹图来,竟比伤前好上许多,小见风致。尤其那雨竹,淋漓怒张,雨中见风,风中露骨——便是你依明表哥,在你这个年岁,也画不出这样的竹子来!我门下弟子上百,像青儿这样聪慧的仅此一个,也是上天佑我。”
石青满脸通红,忙说道:“先生过赞了!那雨竹画法实是依明表哥亲授,并非青儿悟性非常。病重无事,又没有地方可去,只得对着窗外几丛竹子,每日里练笔。幸有先生教导,引青儿捷径,这才能小有进步。”
安夫人笑道:“你们两个莫要再相互吹捧,自家内堂,说什么场面上客气话。我看青儿除聪慧外更加勤勉,臂伤未愈,已日日提笔作画。若非深爱此道,必不能如此。若我们静璇能有青儿五分,也不枉我每日费心。”说罢夸张叹气一番,引得安先生“哈哈”大笑。
那里静璇十分委屈,嘟嘴嗔道:“我好端端在这里坐着,还帮你们引了青儿来,到头来都成了我的不是。早知如此,我就该把青儿藏着,让你们和她失之交臂,省得每日拿来和我做比!”
众人听闻笑作一团,清粥素菜,了此一餐。饭后安先生特让石青作画几幅,褒贬一番,又备下许多功课,这才放她去了。
回府路上,石青窝在车中,听轮声粼粼,小小起伏中幸福感荡漾开来。不禁开口向陆四说道:“四哥,今日我竟觉此生如此足矣。”
陆海尘这几日也过的十分惬意,各方势力均未出现,漕都夫人那里可说等他养伤,赵楚那里毫无动静就实在非同寻常了,因此总觉这平静中掩着巨大危机。此时正分析着各方势力强弱,想着如何在夹缝中苟活壮大,石青一言,他只回了个“噢”字。
石青兀自说道:“母亲安好,生计无忧,又有安先生安夫人志安先生这样的师长,静璇伊壹这样姐妹,漕都府中这样亲眷,女子平凡如我,又有何求?”
陆海尘心中笑她天真,近日两人亲厚许多,便笑问:“我记得你探我伤势那天还哭哭啼啼,说这平静不过是三五年光景,以后如何谁人知道。这会儿倒如此满足,可见女子之善变实在寻常。”
石青又气又乐,娇嗔道:“四哥你又笑我!正因三五年后不知如何,我才觉此刻珍贵。生不满百,得此青春年少,也不枉此世了。几年之后,必要嫁做人妇,哪得自由?”
陆海尘听她无限娇俏,顿觉可爱,不禁调笑:“你才几岁年纪,现下就想着嫁人,可是心中有了如意郎君?”
石青又羞又恼,隔着帘子给了陆海尘一拳,轻叫道:“人家叫你一声‘哥哥’,就是尊你重你,这才和你说心里话。哪知你反拿我玩笑!真真让我心寒!”
陆海尘开怀大笑:“小姐如此,自当配个翩翩佳公子,敬你爱你一生一世。莫只道此刻珍贵,以后时日,必定比现在好上许多。”
石青轻叹一声:“谢四哥为我开心。青儿心中透彻,如我般身世,若靠了姨父权势,也能嫁入诗书富贵人家,但那样人家必不肯让我带母亲嫁入,且均是三妻四妾,蓄养歌姬,整日里不得安宁。不如寻个老实人家,我自也有些资本,夫妻两人做个小本生意,或者种田也可,与母亲一起安贫乐道,平淡一生,才是正途。”
陆海尘听了同样轻叹一声,确为石青命运感慨。转念又想,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石青这样年纪正是可爱时候,却心思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