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羊杀羊的村子。
村里有座破庙,庙里有个不太清静的和尚,从一开始就不是很纯正的信徒。他会抽烟,会吃油荤荤的方便面,也会跟杀羊的屠夫开女人的玩笑。
但是,和尚信佛。他一再强调全村是杀羊的,所以一定要有座庙,他信因果报应,信自己的职业,信佛祖可以保自己的生计。
然后,那尊佛像塌了。和尚开始不安,想尽办把佛像修复,以保证自己的生计和信仰。
他先去县政府的宗教科,负责人推脱说没有钱,可为教堂修缮的资金却分毫不缺,因为教堂送了礼。
和尚又去了二表哥那里,虽然经营发廊的二表哥像是有钱人,他却没开口相借,因为那发廊是卖*淫的场所。
和尚又想起了发达的大师兄,大师兄在县里的大庙,果然气派,人却很吝啬。
再然后,和尚化缘筹款,被警察逮住,碰到几个妓*女要为他捐钱,而且遭流*氓毒打。
发展到这,和尚终于堕落了,他开始摆摊算命,用十几块钱的地摊佛像给人家开光祈福,终于赚到了三千块钱。
而当他铸好了金光闪闪的新佛,正志得意满时,政府却告知要修路,寺庙必须拆掉。
片尾的设计很巧妙:在画着大大“拆”字的庙墙前,和尚凝视远方,喇叭里放着诵经声。画面逐渐变为大远景,这是一个侯孝贤式的空镜头,不去拍人,而是对着惨淡的黄土地。
“哗哗哗!”
影片结束的一瞬间,全场观众的掌声响起。
这掌声带着五分惊喜,五分致意,为在平行单元发现一部好电影而惊喜,又为创作者无与伦比的真诚态度而致意。
话说今年戛纳的作品质量普遍偏低,且充斥着自嗨式的浮夸,甚至出现了《棕兔》这种集体退场,全影评人往死里喷的变*态电影。
因此可以想象,当他们看到了一部特诚恳的片子时,心情有多么的愉悦。
“别发呆,快点上去!”
那边主持人已经拿着话筒介绍了,宁皓还不知所措的坐在哪儿,褚青便使劲推了他一把。
“啊?好!”
他慌乱的点点头,手脚僵硬的走上台,跟观众摆摆手。
“哇哦!”
见导演露面,底下人愈加欢实,连带着欢呼声一并沸腾。
褚青没跟上去,好笑的看他生疏的与观众互动,忽然觉着这也不仅仅是部商品,同样具有美妙的成就感。
“……”
楼烨和王晓帅却颇为复杂的盯着这位后辈,老实讲,他们没怎么瞧得上宁皓。但此刻,他们又不得不承认,起码在讲故事的能力上,对方远超自己。
不仅这两位,那些国内媒体也纷纷惊奇:因为太难得了,他青涩,审美独*立,不同于第六代的任何一个,完全是一种新的叙事风格与技巧。
若说他开创了第七代,那未免太夸张,可所有人都承认,这个年轻人非常值得去期待。
……
“哎皓子,我怎么有点没看懂呢?”
热热闹闹的会后,在回酒店吃饭的路上,褚青忍不住问道。
“青哥您逗我,您都看那么多遍了,这会说没懂?”对方以为是开玩笑。
“没跟你逗,就那个结尾,我以前老觉着那和尚挺悲伤的,可今天看又觉着他特无所谓。”
褚青品了品感想,转头又问楼烨:“您说呢?”
“我感觉他应该是一种信仰的丧失,被世俗同化了。”楼导道。
“我倒认为那和尚很迷茫。”王晓帅持不同意见。
“不对不对,他学会了新的谋生手段,以后不愁吃穿,不愁香火钱,所以不应该迷茫。”楼烨立即反驳。
“一个人失去信仰不可能异化的那么快,肯定得有个迷茫惶恐的过程。”王晓帅丝毫不让。
“行了行了,咱们别吵吵!”
褚青头疼,赶紧劝架,又轻轻踢了下宁皓。
那货才反应过来,道:“我写剧本的时候,是写他迷茫的,可后来实际一拍,发现用另一种方式处理比较好。呃,其实按佛家的话说,你看他是异化,便是异化;你看他是坚执,便是坚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