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牌,题名,嘿!
县城广场一立,千人观,万人瞧,小虎子可出名了,十里八乡,谁都知道乐昌镇
的刘虎子。儿子出名。老子高兴。
刘二黑原本就不愿和嫣红离婚,不愿儿子走,后悔不己。他也设法把儿子偷
回来过,但因哭闹,哄不下,又给他妈送了回去。而今,法院下了判决,他真发
了愁,弄回儿子怎么办?同样,嫣红常天也提心吊胆,忐忐不安,生怕儿子离开
自己。
明天就是六月六了,入夜,月坠天黑,群星闪烁。银河耀目,微风阵阵。嫣
红抱着亲生骨肉,呆呆的坐在村西北的铁狗埝上,心烦意乱,思绪万千。
自从县法院把儿子判给丈夫,嫣红身心憔悴,痛恨各半。她没明没夜的哭过,
哭的她两眼通红,无泪可流。她撕心裂肺的喊过,喊的她沙哑无声,音似破锣。
为了儿子,她冒雨跑到县城,跪在法院门口,虽然,人们都同情她,但木已成舟,
谁也没法。为了儿子,她通宵跪地求公婆,让儿子归自己。
曾记否,她狠心的把儿子送给丈夫,但儿子拼命哭闹,她心如刀搅,又奋不
顾身的夺了回来。现在,嫣红很清楚,将儿子归还刘家,是早晚的事。她拼命的
给虎子喂奶,白天喂,晚上喂,她想把浑身的血液都变成乳汁,让儿子吃饱吃够,
一夜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手刃自己的仇人,替娘报仇雪恨。
她还明白,这次离婚,西关人知道为啥!乐昌镇也知道为啥!自己才刚二十
五,离开婆家,谁会娶她。这下半辈子,自己注定要孤苦伶仃,忍柔负重。遭人
非议,苟且偷生。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自从西关出事,人们像躲瘟疫一样的躲着她。父母反目,哥嫌嫂烦,乡邻好
友,退避三舍。为此,她纳闷,她迷茫,她不解,她苦恼。从李志良诱奸到刘老
骚欺凌,怨谁呢?怨爹娘,犯不着,怨自己,也不是……那怨谁呢?死吧!死吧!
一了百了,再没人说长道短,再没人指指划划,她撇不下儿子,转念一想,我连
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身子难保。由他去吧!
那晚,嫣红把儿子抱回家,放到娘俩栖身的东房小床上,然后,打开箱子,
把自己与儿子的照片,儿子的衣服和玩具,整整齐齐的放到床头。
低下头,将脸贴在儿子的胸前,泪珠子「咯咯吧吧」的往下掉。她目不转睛
的看了孩子一眼又一眼,吻了一遍又一遍。轻声念叨:「儿呀!别怨娘,……你
娘命苦……顾不了俺娃了,俺娃长大了,……别怨娘……啊」。
远处的鸡鸣,惊动了嫣红,她缓缓的抬起头,用手拢了拢垂在前额的流海,
深情的看了儿子一眼,轻轻朝门口走去。蹑手蹑脚,既怕吵醒梦中的儿子,又怕
惊动了年迈的父母,一步一回头的朝外走。
黎明,嫣红又回到了铁狗埝上,这个地方她太熟悉了。幼年,她与伙伴在埝
边的大槐树下,玩耍打闹,捉迷藏。长大后,又跟姐妹坐在这,眺望微暗闪烁的
星空,谈论各自的将来。可是,每年除夕,因俺晋南只要出阁的女子,永远不能
再娘家过年的习俗,面容憔悴的她,抱着儿子,端着饺子,离开鞭炮齐鸣,笑声
欢声的娘家小院来到这,在铁狗埝的大槐树下和着泪水,与儿子吃下了自己平生
从末吃过的过年饺子。
东方泛白,天已大亮。群星尽逝,万籁无声。梁嫣红神情严肃,脸若冰霜。
她首先转脸朝家门方向跪下来,朝天作了一个揖,心中默念:「爸,妈,原谅女
儿不孝……,俺不能给你披麻带孝,养老送终了……儿啊!别怨你妈心狠,老天
爷会保佑俺娃长大成人,会可怜我这缺爹少娘的苦命娃」。而后,回身向埝下的
汾河,深深的鞠了一个躬:「河神爷,你显显灵吧!帮我给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