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背后站了过来,她首先扯了扯弄皱的衣襟,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头
一扬,嘴一撇:「刘工叔,你问问他们,我爸咋欠他们的钱……」我摆了摆手,
「赖子,你说说,她爸咋欠你的钱?」这几个人作梦也没想到梁欣来这么一手,
赌博,赌债,这事谁敢让人知道?「这……这……,」二赖子他们几个,你瞅瞅
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吭声。
梁欣轻蔑的一笑说道:「你们几个说说,我爸咋欠你们的钱?好,你们不说,
我说,你们几个,年轻轻的不务正业,整天斗地主,轧金花。自己学坏不算,还
把我爸引到斜路,前一段派出所罚款,我借的债,还没换清哩!今天,又说欠你
们一千七,现在我是真没钱还你们,就是有,我也不给。」二赖子发起了他那股
子二杆子气:「你爸好,赢了钱,就大吃二喝,输了钱,就躲着不见面,躲债赖
账,整天不见影。今晚,我豁出去了,不给钱,我就不走,啥时给钱啥时走……。
梁欣正要答腔,连忙摆手制止了她说道:「桥归桥,路归路,欠钱是欠钱,
你们几个为啥欺负人家女子?」二赖子回答:「刘工叔,这妮子不分径,戴着礼
帽日狗哩!说理不走理,欠钱赖账,恶语伤人……。
「我站在他们中间,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说:」这么着吧!梁欣,这
一千七,我借给你,现在就给他们。不过,二赖子,你们也听着,往后再也不能
找欣欣爸打牌赌博。「冷不防,梁欣跳到我跟前,一把抓住我掏钱的手,说道:」
不,不,刘工叔,我今天已叫杨爷爷给我转借去了,你家也困难,我婶婶有病,
萍萍要上学。别,别……。
我推开她的手,「欣,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没有难处,这钱我先垫着,我的
事,我有办法!」说着,从刚领的两千元中抽出三百,剩下的递给梁欣。梁欣略
一沉思,从我手中接过钱,朝门外一扔,回头对二赖子:「滚,滚,滚出去……!」
此后,尽管没几天,梁欣就借钱还了我,但只要我在工地上值夜班,小梁欣不管
忙闲,每天坚持给我送夜宵。风雨无阻。也怪,我不知为啥,一见她,心里总有
一股热乎乎的感觉。
二。
若提起梁欣她爸梁家辉,那真是俺乐昌镇童叟皆知的大活宝。年纪轻轻,神
经兮兮。自那年老婆去世,大脑就受到了刺激。活脱脱的变了,像换了一个人。
别看他铁匠,木匠,泥水匠,样样精通,四轮,蹦蹦,大机械能修会开。但整天
懒的伤心。横草不拿,竖草不动。吃烟喝酒打麻将,是他的家常饭,吵嘴打架抡
拳头,是他的必修课。尤其是近年来,改革开放,劳动致富。大伙都争先恐后,
拼命挣钱,而他,歇着舒坦坐着美,没吃没喝不后悔。别人一亩地产300,他
连150都产不了。
咱想想,十几亩地,光凭女子一个人干,咋能不荒。不仅如此,狗改不了吃
屎,他仍隔三夹五的赌博,给女儿惹麻烦。这不,还没半年,家辉又和邻村的几
个二流子,在村西瓦窑内轧金花,叫派出所逮住,每人罚款一千元。
那天夜里,我同样从工地回项目部。路过村会议室,远远看见路灯下,站着
一位姑娘。凛冽的寒风,冻的妮子哈手跺脚,围着路灯转圈圈。马上就十二点了,
谁在这呢?「妮子,这么晚了,你在这干啥呢?」我边走边问。猛一回头,怎么
是她。梁欣嫣然一笑:「刘工叔,你咋才回来,你不冷吗?我爸赌博公安局要罚
款一千元,这不,我东借西凑,还差三百元,为俺爸,我借的那都是窟窿。我想
等大队会散了,请老书记到县里说说,我能借的都借了,实在拿不出来了……。
「看着她,不知为啥,我鼻子一酸,眼泪就想往下掉,说道:」这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