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都是由奶娘照顾的,谢吟月不了解婴儿的习性——不懂事却天性敏锐,极善于捕捉大人的心意——不知自己不经意间对韩非梦流露的仇恨厌恶,让小小的婴儿对她害怕不已,见了她如猫见老鼠一般。不,猫见老鼠都是躲的,韩非梦面对谢吟月时,却表现出明明害怕胆怯,却又勇敢地、直直地凝视她,漆黑纯净的眼眸像极了郭清哑当年。谢吟月心中毛,感觉自己的心思被这孩子看得透透的。她怀疑郭清哑真是妖孽,送这孩子来就是要对付她。
每次她看见韩非梦,无缘无故的就被这孩子勾起无名火。
韩希夷是男人,还是韩氏一族家主,平日事务繁忙,在内宅的时候有限,对韩非梦的关照就无法周全了。
韩大太太本该是韩非梦的最佳庇护人,却因为心结也怕见她。原本韩太太一直用婆婆的身份压制着谢吟月,却因为韩非梦的到来生生被谢吟月反拿捏住了,常要忍气吞声地听谢吟月的讥讽,不敢作一句。因为这件事传出去,不论对郭织女还是对她儿子都是莫大的灾难,将名声尽毁。韩太太一看见韩非梦,就忍不住想起当年自己和老爷瞎了眼,弃郭清哑而选择谢吟月,才有今日的报应。渐渐的,她便不大愿意见韩非梦了,只命人精心照料韩非梦。
下人们不明白主子之间的复杂内情,对韩非梦就踩踏起来。
于是,小小的韩非梦被烫伤。
韩希夷带韩非梦去五桥村上香,回来后,将丫鬟紫霞卖了。谢吟月找到紫霞,问了当时情形,又经过调查后知道:他们在五桥村碰见了郭清哑,郭清哑还送了白玉生肌膏给韩非梦,韩非梦因此开口说话,并叫了郭清哑“娘”。——好一出母女相会!
从此,谢吟月见了韩非梦目光更讥讽。
韩非梦很聪明,四岁便认得许多字。那年春天,谢吟月在内院门口碰见周达家的带着韩非梦玩,韩非梦一边采花一边背诗,稚嫩的声音抑扬顿挫,柔美清新,她站住,看着韩非梦。韩非梦停止背诵,仰望着她,小小的人儿眼中带着浓浓的戒备。
周达家的忙要她给谢吟月跪下磕头,叫“母亲”。
韩非梦跪下了,却抿着嘴不出声。
谢吟月不言不语,就站在那里不动。
周达家的慌了,低声哄韩非梦叫人。
韩非梦就像哑巴一般,忽然失声了。
谢吟月又被挑起了怒火,心想一个孩子而已,才这点大,就敢这样对她?她倒要瞧瞧,郭清哑给她施了什么妖法!
她坚持站那,等韩非梦叫她,不然不叫起。
内院门口为了防滑,铺的是卵石,还不是圆圆的卵石,是棱角突出的卵石,周达家的畏惧谢吟月,也没多想就让韩非梦跪下了,原以为一会儿就能起来,谁知一大一小杠上了,把她给急得不行。
千哄万哄的,韩非梦就不叫。
锦绣不耐了,觉得这孩子忒讨厌!
这锦绣同前锦绣的性子完全不同,那是极为凌厉,且对谢吟月言听计从,并能看眼色挥,典型的助纣为虐。
这时,她上前道:“二姑娘太无礼了,这还得了!”
说罢弯腰扶住韩非梦小肩膀,令她叫“母亲”,一面手下下狠劲掐了两把,韩非梦顿时泪水盈满眼眶,小声抽泣着,却不求饶。
第1234章 自我的否定(二更)
韩非梦在地上跪了半个时辰,便跪不住了,趴在卵石凸起的地面上,细嫩的小手撑不住身体,不住抖。『锦绣弄不服这小丫头崽子,心头火比谢吟月更甚,悄悄拔下头上细金簪握在手中,两手插在韩非梦勒下,好像要扶她起来的样子,却把金簪尖利的一头在非梦夹肢窝下一顿猛扎,非梦便凄厉地惨叫起来。
叫得那样惨绝人寰,还是不肯叫母亲。
那个不屈不挠的劲头,和郭清哑如出一辙!
谢吟月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非梦望着她,目光像小兽一样惊惶恐惧,好像看恶魔,而她也被这目光刺激得变成了恶魔。
她转身进屋去了,没留下一句话。
锦绣便不许周达家的抱韩非梦起来。
周达家的反复恳求她饶过二姑娘这一遭。
锦绣道:“周嫂子,你是个明白人。这家到底谁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