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噗嗤一声笑了,连站在门口的锦绣锦云也都低头忍笑。
方初心头却隐隐浮上一层不安。
劝说失败了,他该怎么办呢?
谢吟月又道:“我想看看那竹丝画图稿。”
方初脱口道:“这妥当吗?”
谢吟月道:“我只是看看而已。”
方初想。寻常他们谁肯把织锦秘密给人看?
他这样为难,并非舍不得那图稿,当初他参加拍卖本就是为谢吟月去的;也不是他胆小,若是别事,他才不信这些诅咒呢,可郭家偏偏拿他和谢吟月的婚事起誓,他就算不信也不敢轻视。
当初听信她的劝阻签下保证书。也是因为想着自己得了这画稿。至少不会去跟江竹斋竞争市场,两家可以协商经营,避免直面冲突;若是其他人家得了。就不会这样手下留情了。然而,他对于她要看画稿的要求,却是存有一丝疑虑和担忧的。
谢吟月像知道他心思一样,道:“就算不是你拍来。要是别人拍去了,做出竹丝画来。难道还不许我买?等我买了,自然也就看见了。我看见了,便可参悟。如今要你拿给我看,不过是眼下没事。图个快捷而已。又不要你告诉我什么,不碍着那个誓言。”
方初总觉得不大对,又不能反驳谢吟月的话。因想:“我自心如磐石,管它什么誓言!看了又怎样?”于是吩咐随从家去取来。
等待的时候。他两个又商议起别事。
方初问:“织锦的事,你可有打算?”
谢吟月道:“我已定于明日晚在醉仙楼宴请几家世交。谢家眼下不过是不做皇宫和官场上的生意而已,还能阻止我卖给民间?”
方初赞赏地点头。
如谢家这样的,捋一个皇商资格,是不可能一败涂地的。
无他,百来年的底蕴,其中就包括广阔的生意网络。
谢吟月又道:“夏织造那里,我还想再走动走动。”
方初眉头轻蹙,道:“先缓缓。如今这样,出手轻了根本不起作用;出手重了……要当心被人捉住把柄。且细细斟酌再说。”
谢吟月点头,盈盈美目注视着他,道:“这方面你比我在行,不如这事就让你替我操心筹划,算是罚你刚才想趁火打劫。”
方初心里一动,对她笑道:“自当遵命!”
哪里是惩罚,分明是安抚,是撒娇。
这样娇嗔满面的谢少东,可不容易看见。
谢吟月双颊飞红,转脸向窗外湖面看去。
夕阳已经西沉,正是“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景致。
她叹了口气,眼前景美、人也美,就是心情不对,否则该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齐聚了。
一时图稿拿了来,谢吟月命掌灯,当即展开一幅来看。
她确实聪慧过人,加上见识非凡,清哑那图稿又注释十分详细,所以虽复杂,她却是一看即通的。
“如何?”
方初一直在旁等着,这时问道。
“果然心思灵慧过人,怪不得能在织锦上突破。”
谢吟月不得不承认,郭清哑确实不凡。
“你可看出什么来了?”方初又问。
“有点想法。且让我再看一幅。”谢吟月道。
方初听了欢喜,忙亲自帮她展开另一幅。
谢吟月凝目从头细看。
看着看着,不禁面色凝重起来。
刚才她看第一幅图时,脑中模模糊糊有些想法还不成形,在这会儿却在第二幅图上见到了,比她想的还要细致、完善。
她收起图稿,发起怔来。
当初郭大全可是说过,十幅图稿都不同,一幅比一幅复杂。如今看来不假。刚才看的两幅,并非仅仅图案不同,编织手法也不同。
可想而知,十幅图稿,必定是穷尽神思。
那,她还有延展的空间和余地吗?
纵使她天资过人,恐怕也脱离不开郭清哑画的这些个变化范畴。
方初见她神色不对,忙问:“怎么了?”
谢吟月道:“没什么。”
想想又道:“这些我要拿回家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