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她,“这世上有些人从来是讲不清道理的,他们只会信他们所想的,你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没必要跟他们白费口舌。”
“明明是他们自己惹的祸,自己没用,小姐借了他们这么多钱,他们倒好,不但不记恩,反而生仇!太可恨了!”灵宝愤愤道。
“记仇又如何?我难道会怕他?”顾十八娘笑道,将她一拉,跟着引路的下人走入王一章的屋子。
内眷侍女们纷纷施礼。
“老先生怎么样?”顾十八娘低声问道。
王一章的夫人轻轻拭泪,“也就这几天了……”
“老夫人,老太爷问是顾娘子来了吗?请顾娘子说话。”一个侍女转出来低声说道。
顾十八娘点点头,转进内室,意外地看到王晋一也在,自从大药会上泼了一脸茶后,他们还没有再见过。
见顾十八娘进来,王晋一站起身,往后退了退,垂下头。
“顾娘子……”王一章用微弱的声音唤道。
顾十八娘看着这个老人,心内百感交集。
“顾娘子,我们两清了……”王一章露出虚弱的一笑,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王晋一不由抬头看过来。
顾十八娘点点头,伸手握住王一章枯瘦的手,“王老先生,我保下保和堂这个名字……”略一停顿,带着一丝苦笑,“还请王老先生体谅,我也是个以命搏生的,只能做这么多了……”
“足够了……”王一章弱声说道,握了握顾十八娘的手,“谢谢你……”
“我也谢谢你……”顾十八娘鼻头微微发酸。
三日后,保和堂第三代当家人王一章过世了,与此同时,保和堂并没有接纳顾十八娘的建议,奉行事缓则圆,而是再一次购进市场上大批的桂枝,两个月后,在京城所有药棚一起喊出今年誓不修桂枝的巨大压力下,六月,保和堂抛售桂枝,损失百万两白银,资不抵债,只得出售保和堂。
兵败如山倒,保和堂一夜之间退出了药行界,正如王一章事先嘱咐的那样,任何一个前来收购保和堂的人,都要求保和堂的牌子一同收购,幸好在大规模地变卖抵债前,已有人高价买走了保和堂的牌子。
王洪彬站在院子里,家里的仆从基本上都已经卖了,另有几家已经离开京城,回老家去了,这间宅子原本也要卖的,可他硬咬着牙留下来,代价是变卖了自己所属的田产,没了商铺,没了田产,这未来的日子多么难可想而知,尤其是他们这一辈生下来就锦衣玉食中长大的,屋子里传来妇孺孩童的哭泣,让这气氛变得更加悲凉。
“老爷,老爷……”一个老家院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怎么?又有人来催债?”王洪彬头也不转地问道:“让他们进来,自己挑吧,该拿什么便拿去吧……”
“不是,老爷,顾娘子送来这个……”老家院急急说道。
王洪彬猛地转过身,看着老家院手里捧着的那块黑亮陈旧的写有保和堂三字的匾额,三尺男儿,在面对如此大变故下都没有掉下眼泪的王洪彬眼圈不由微红。
他紧走几步,似乎想要冲出去见见顾十八娘,但最终还是收住了脚,有些事不用嘴上说,在心里就够了。
他伸手接过匾额,这时候才明白当初王一章不顾全家合族反对,也要冒风险替顾十八娘引荐文郡王的意义所在,老太爷那般明察秋毫,那时候便已经猜到保和堂将有大难了吧……
都是他们这些后辈没用,享惯了先辈留下的福泽,却并没有练出延续荣耀的能力。
“二叔,我一定要重振保和堂!”王洪彬跪下来,重重地冲祖屋的方向叩头。
坐在马车,灵宝想起方才败落的王家门庭,不由抚着胸口,“做生意真危险,那么有钱,却也是说败就败了……”
“何止做生意啊,”顾十八娘笑道:“就是那些王侯将相,说败也不过是一眨眼……”
王侯将相……灵宝自然而然地想到朱春明,想到了哥哥,神色不由黯然。
“人活着就是不容易,败了就败了,只要人还在,一切重来嘛,没什么大不了的……”顾十八娘笑着安慰她道。
“顾娘子!”伴着马蹄声,有人在后唤道:“请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