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
明康三十二年,皇帝岁暮,七阿哥昱亲王呼声最高,权倾朝野。
「福晋,已是卯时了,让奴婢为您梳妆吧。」婉容这才慵懒睁开眼。今日是中秋佳节,宫妇应进宫向皇后请安,晚间则在流云阁参加家宴。
「福晋这一身碧水色的云锦,配上本王七夕赠与妳那枝翡翠簪子正合适。」
婉容抬头看向镜中相貌堂堂,正噙着一抹微笑的昱亲王允华,面颊上不由多了一抹恰到好处的绯红。
「王爷进来了怎也不通传一声,妾身有失远迎了。」婉容福一福身,允华忙扶了她一把。
「福晋与本王多年夫妻,这又是在自己府上,不必拘这些虚礼。」
「福晋,时辰到了,是不是要赶紧入宫了。」宁纱恭恭敬敬候在门前,有别于亲王府上婢女过度招展的首饰,宁纱仅配戴着银簪子,更显稳重不逾矩,算是侍女中侍奉嫡福晋最稳妥的人选。「妳赶紧出发吧,免得误了时辰。」允华道。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众妃嫔之上,年已过半百却一点不失雍容万千的叶赫那拉皇后,轻描淡写笑了一笑。「妹妹们快请起吧。」
「婉福晋,真是稀客。说到底,皇上子嗣单薄,除了允华和允庭之外,不是庸庸碌碌,便是日日笙歌的了。妳也算得上是有福气的孩子,能够被指婚给允华这样才气纵横的皇子。」
婉容颔首。「妾身好福气。」
皇后给了婉容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自康熙时九子夺嫡后,皇位继承人的名字将被放在「正大光明」匾额之后,待皇帝驾崩才得以昭告天下。如今昱亲王如日中天,朝中诸多大臣已纷纷投靠昱亲王阵营,下一代天下之主昭然若揭。
「那还是我们允华自己争气,年仅二十二便立下军功无数,光耀我大清门楣,文采更是名满天下。在众位皇子中,允华确是最出挑的。」昱亲王生母湘贵妃盈盈行了个礼。湘贵妃年轻时也曾是宠冠六宫,如今年方四十,面容却也多了几分憔悴。但谈起自己儿子时,总不经意流露出几分傲色。
「说到底,允庭出任地方,已许多时日没见着他了。」皇后敛下眼眸,道起远驻在外的亲儿子,也多了几分感叹。
「皇后娘娘念子心切,但着眼也近年下了,终于能一家子聚在一块儿,也是不错的。」贵妃笑说。
「好了,本宫也乏了,妳们自个儿散去吧。」
皇后言毕,众宫妇便稀稀落落散了。
「许久未见着妳了,不知是否得空来本宫的翊坤宫小坐片刻?」
婉容和湘贵妃并肩步出景仁宫宫门,「承蒙贵妃娘娘相邀,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婉容福了福身。
「允华与妳最近处得可好?」贵妃啜了一口上好的龙井,十足副后的架势。
「妾身有福份侍奉王爷,已是修也修不来的了,王爷待我也是十分爱重。」
「皇后替允华新纳了关氏为侧福晋,她刚入府邸不久,妳要对她多加关照。」湘贵妃瞟了婉容一眼,她答道:「妾身明白。」皇后是关氏姨母,其血缘关係深厚。
贵妃轻叹一口气:「婉容,妳要真的明白。允华未来是当天子的人,光靠妻室富察氏的力量是不足以稳固他的帝位的。允华一路走来有太多的险恶,妳将来更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要学着如何在背后支持妳的夫君,学着如何尽好中宫的职责。」
「妾身谨遵教诲。」婉容心底波澜不已。今日仅是多了一位侧福晋,她便有如芒刺在背,而后必会有更多背景雄厚的妃妾,婉容深感惶恐。
而,贵妃和皇后日后的太后之争,又该如何在前朝后宫掀起一波腥风血雨?婉容不明白。昨日她还是深养闺中的大家闺秀,今日是亲王的嫡福晋,明日,她更注定承担正位中宫的责任。
「华儿今日也入宫了,妳去陪着他吧。」
「是,妾身告退。」
入宫后,昱亲王在御书房陪伴皇上议事,婉容便坐在偏殿静候。她赏玩着檀木柜上摆放的琉璃花雕瓶,此物雕工细緻,是由城中最着名的工匠一手打造。
「那鸳鸯戏荷间的雕纹栩栩如生,活灵活现,颇有几分雅趣。」允华不知何时已伫立婉容身旁,他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看来是心情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