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深夜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听见房外有什幺东西翻倒在地的闷响。他缓缓坐起身，走出房门。
映入眼帘，曾依蓉的头髮交缠在陌生躯体上，黑暗中男女起伏的弧度看得他眼花撩乱，板凳还倒在地板上轻晃滚动。俞斯南的眼睛，连一下也没有眨过，只是静静走到墙角，右手轻轻一扳。灯亮了。
陌生男人在慌乱之中，拾起衣物窜逃而去。曾依蓉则扬着一抹笑，躺在客厅沙发上望着他，一双娇媚的眸子，饶富兴味地看着他。
俞斯南也看着她，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过了半晌，他才启唇：「别带到家里。」
曾依蓉微微一诧，接着猛然笑了起来。她笑得欢快，整个人在沙发上翻滚，震得整张沙发摇摇晃晃，她捧着肚子，笑声越发宏亮，响彻整间屋子。俞斯南淡然地看着她近乎发狂地笑着，他抬起步伐，正要转身离去，却闻她说了些什幺。
「虽然我不懂爱是什幺，」曾依蓉停下笑声，眼角带着晶莹。俞斯南定住身子，一双冷眸只是望着她。「但我至少知道，一个说爱妳的男人，看见妳带着别的男人回家亲热的时候，不会是这样的反应。」曾依蓉望着他，缓缓从沙发上坐起身。
俞斯南不发一语，和她只是对望着。
「要撒谎你也撒得太假了些。」曾依蓉转而瞪着他，眸里有什幺一闪而过。
淡淡地，「妳想说什幺？」俞斯南问。
「我们分手吧。」曾依蓉说，眼泪哗地掉了下来，「我实在受不了你了，你根本就没有灵魂。」
俞斯南直到这个时候，才扯出一抹笑，「灵魂？」他歪着头，问道，眸里掀起前所未有的愤恨，「妳忘了吗？是谁亲手毁掉我的灵魂。」
曾依蓉微瞠双眸，愕然地看着他。
「为什幺当初不自己坚强呢？」他鼻酸，「为什幺要仰赖同样处于弱势的我去救妳？为什幺？」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着，「我连灵魂都卖给妳了，妳为什幺还不肯放过我？为什幺？」眼泪掉了下来，「甚至连我最后的一点希望，妳都亲手毁了。」眼泪一滴滴快速地坠落。
曾依蓉一阵愣然。
他长吁了一口气，抹掉自己的眼泪，「妳要走就走吧。要我说爱妳我也会说，一次两次一万次我都说。」他语气渐冷，「要分手本来就没必要告诉我，直接带着东西走就可以了。反正我的整个人生都是妳的了，妳可以像碾碎一只蚂蚁一样碾碎我。」
曾依蓉看着他，眼泪止不住的滑落。
「怎幺样？妳想好要怎幺样了吗？」他说，扬起一抹冷笑，「我猜，妳应该会选择让我继续说那些谎吧？因为妳觉得很有趣。」
曾依蓉流着眼泪，「我……」她慌了手脚，整个人颤抖着。
「好，那我再说一次吧，我爱妳，我俞斯南他妈的就是爱曾依蓉。」咬牙切齿，俞斯南从齿缝出挤出字字句句，曾依蓉抽噎着，眼神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对不起。我不知道……」曾依蓉哭着，语调破碎。
最后，曾依蓉什幺也没说。她摀着脸，痛哭失声。
俞斯南提起步伐，走向柜子，拿出一把美工刀。走近那面碎花墙，他目光愤恨地推开刀片，在墙壁上狠狠划下第一刀。
一刀，两刀，三刀……他咬着牙，全身都在颤抖，他丢开手中的刀片，整个人往墙上撞。
一下，两下，三下……曾依蓉抱住了他，哭着要他停下来，说她不会再打扰他的人生。
可是，有些东西已经回不去了。瘫坐在地板上，俞斯南噙着眼泪，双眼茫然地看着曾依蓉，「烟瘾已经戒不掉了，曾依蓉。」他悲从中来，眼泪倏地滑落，「赵一冬已经离开我了……离开我整整三个冬天了！」
曾依蓉哭着，说着对不起。
俞斯南只是把脸埋在两膝之间，不再说话。
他真的，非常非常讨厌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