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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不小,消息却传得特别快。
不过几日,名妓席朝露住进济仁堂的消息已传得全城皆知,连收留席朝露二个多月的古兆腾都借机揶揄他。
冯泉不愿此事横生枝节,解释了一次,古兆腾不信,索性便不提了,心想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他问心无愧,也不怕人家说去。
只是他当真全然问心无愧?
冯泉看了眼手上提着的鲈鱼,无奈叹息。
才听了南方来的客人说鲈鱼有助伤口复原,他便拜託朋友大老远的从滨海渔家手中买来,也难怪没人相信他与朝露之间清白无事了,连他自己都无法否认他对席朝露的另眼相待。
此时天色已黑,济仁堂的大门已经关上,他抬头看见席朝露的房间亮着灯,心头没来由的竟是一阵温暖。
新聘的僕妇很快地前来应门。
济仁堂原本不住人,只有轮值守夜的伙计会在二楼窝一宿,这趟冯泉待的时间较长,才让人清了房间出来,也没聘佣人,三餐就由伙计的老婆顺便煮食。现在是朝露搬了进来,他才又加了人手。
「大娘,这个麻烦妳炖给姑娘喝。」他将鲈鱼交给陈大娘。
「好的。」陈大娘笑瞇瞇地接过。她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老伴儿子都走了,前些时候连媳妇也病倒了,家里还有二个稚龄孙子,她不得已才出来帮佣。
冯泉脱下貂氅,「姑娘用过膳了吗?」
「正在和客人一起用。」
「客人?」
「我听姑娘叫她『徐夫人』,看起来挺贵气的。」
徐夫人?难道是徐敬初的夫人?她来干嘛?
冯泉将貂氅往臂弯一搁,快步走上二楼,巫寒沁正巧送徐夫人出房门,正是徐敬初的夫人。
徐夫人一见冯泉,脸蛋一红,有些困窘地行礼,「冯公子。」
「要回去了?」冯泉强抑心头的烦躁,温言招呼,一双眼却忍不住往朝露身上溜去。
「欸,叼扰了这幺久,真不好意思。」徐夫人说道。
「我送夫人出去。」
巫寒沁朝冯泉微微一笑,自他身侧走过,忽然手腕一紧,竟是冯泉拦住了她。
「大夫说妳这几日不要走动。」他的下颔绷紧,脸上的笑容微显勉强,「先进去休息。徐夫人,这边请。」他将貂氅塞给她,逕自领着徐夫人下楼。
手腕间的温暖褪去,巫寒沁将脸埋进厚柔的貂氅中,鼻头微酸。
她并不奢望泉哥哥能待她如小时一般,但她以为他肯邀她住进济仁堂,至少是拿她当朋友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冷淡淡地,彷彿避她如蛇蝎……
也许这也是奢求了吧?!
她忍住泪,将貂氅略为整理了下,唤来南兰,要她将貂氅送回冯泉房里,便回房去了。
冯泉送客回来,在她的门外踌躇了许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回房。一进房间,便看见自己的貂氅端端整整地搁在桌上。
他伸手轻抚,神情惆怅。
陈大娘来问要不要开饭,他没有胃口,推说吃过了,打发她走,便一个人坐在桌旁发呆。
也不晓得坐了多久,隔壁忽然传来歌声,「……莫愁家小,桃叶身微,翻作词人口。风流何罪?无辱无荣无咎 。」
歌声淡淡幽幽,搔得他的心晃晃悠悠,他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来到朝露房前。
南兰睡在另一个房间,巫寒沁听见敲门声,赶来开门,匆忙间只披了件外衣,长髮披垂在颊畔,「冯公子?」
巫寒沁惊讶地唤。虽是同住一屋,但除了第一天抱她进房外,泉哥哥不曾再来找她。她还以为到她伤好离开,他都会待她如同陌路人。
「我吵到你了?」她问,唇畔漾起清柔浅笑,淡红的脸庞倍显可人。
他要她!
冯泉听见心里的声音在叫嚣,双手却只能自制地垂在身侧。
他摇头,「我……」嗓音太过沙哑,他清了清喉咙,再试一次,「我来……」来干嘛?冯泉皱眉想了一下,「我……我听徐夫人说她和徐家长辈已有默契,只要敬初能收心,她可以收妳为妾,但妳拒绝了。」
「嗯。」巫寒沁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