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5 深渊
犹记小三那年的课堂上习得的词彙『家暴』,同学们在课堂上踊跃的进行发表,开始有人说自己『被家暴』,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他,连同我也是。
「我数学段考考不好时,爸爸会拿皮带抽打我。」一个人开口,其他人也跟着起了共鸣般,接连诉说自己也惨遭『家暴的事』。
「上週我哥哥打电动到凌晨时,也被我妈打了!」
「有次我跟我妈顶嘴,结果被我爸甩巴掌!」
「好了,同学们——」老师试图恢复秩序,但同学们却愈讨论愈激烈,直到老师拍着黑板,大伙们才将视线转向讲桌前方。
「老师,我们是不是都被家暴了啊?」
「刚才同学所说,老师听来都不觉得是家暴。」台下同学各个露出疑惑不解,甚至有些愤慨的神情,她于是进一步解释:「这都是因为你们有错在先,爸妈为了让你们更好,才会处罚你们。想想看,大家都是父母身上的一块肉,都是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你们应该更懂得体恤父母,而非埋怨他们,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老师后来讲些什幺,甚至扯到孝道让我无法继续专心听下去。
我不敢再次举起手提问:「可是我从没顶撞过妈妈、成绩也努力维持前三名、更是从来不打电动……却为什幺仍旧遭到老师所说的『家暴?』」
那时的我更不知道,原来言语家暴胜过肢体,心底的创伤无法像外伤般涂抹伤口,待结痂时恢复便是指日可待。照老师所说,打在我的每一块肌肤,真正痛楚的却是在妈身上,但又为何在打骂完我的下一秒,却能心平气和地与釉恩对话?
我想着想着不自觉心跳加快,一股痠楚处沿着小腿像扎针般刺在我每寸肌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大腿扎着,隔着运动长裤,我却彷彿像有透视般的能力,不一会儿功夫刺痛蔓延至胸口,四肢无法动作,想求救却也喊不出话,我尝试单脚踩踏着地板,意图吸引周围同学目光,明明几乎用尽了仅存着的余力,却无法盖过教室的吵闹,没有人注意到我抽搐的模样,更没人发现我努力寻求帮助的眼神,我依旧听得清楚身旁传来同学的吵闹声、老师意图管理秩序,却不见成效的无力感。
眼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老师拳头敲着黑板,我的头却剧烈疼痛。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映入双眼的是保健室病床的白帘,我尝试扭动身子,还未下床却拉长手臂拉开白帘,身穿白色衣袍的校医正在不远处的书桌上填写资料,瞥见我正打算起身下床时,笔立刻一放就快步走过我身旁。
「同学,现在感觉好点没?」
我轻微地点点头,「老师,我在这儿躺了多久?」
「半天有了,妳被同学送来时,全身紧绷,整个人也昏厥过去,真是吓坏老师和同学。」
「半天……?」
「是呀!妳看看外头天色都暗啰!老师刚才正準备打电话告知妳父母,请他们来接妳,哪料到妳就醒了呢!怎样,现在还会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却没发现事情大条,「……天色暗了,是吗?」
校医用奇怪的目光看我,脑筋瞬间被卡死般的短路,自己似乎忘了什幺……
「老师!现在几点了?」我宏亮的声音,校医瞬间连退好几步,她拉起白袍上的衣袖,看着左手上的錶带。
「已经六点半了,要老师打电话请妳父母来接妳吗?」
「不要!」我跳下床,「我、我会自己回家!」穿上挂在置物柜里的外套,鞋带都还没繫紧便急忙跑回教室,想当然尔教室半个人也没有,天色逐渐灰暗使得我不敢多一步停留,赶紧整理书包便离开教室。
因为错过校车,而妈每天给的三十块零用金根本不够我支出早餐以外的开销,连公车都没法搭的情况下,只好老老实实地一步步走回家。小学三年级的女生,步伐也无法多快,加上那莫名由来的抽搐,说不出的酸楚,又跑又走,停停走走,想着妈妈随时都可能暴怒的画面,即便小腿肌又肿又涨,却仍旧不敢有丝毫怠慢。
只是,到家却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
我悄悄推开玄关的门,客厅里没有半盏灯,仅有着微弱黄光的走道灯,我摸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