壑其实已经把他的父母划开得太远,而他自己就在那个沟壑的中央。
两个人气急会摔门离开,却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带他走。
所有闹腾的平息是在他八岁的那个新年。
窗外的烟火一朵朵在尖厉的啸声里炸上天空,小程述沉默地趴在窗台上,那么绚烂的色彩和光亮,在他的眼睛里绽放,内里却一片死寂。
他爸爸在不久前打电话过来用一套流利的官话表示了中华民族这么重要的传统节日他不能相陪的遗憾和浓浓悲伤,说到兴头上的时候却一顿,程述敏锐地听到电话那端有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娇嗔着怎么还没打完,那句本来想说的话被他硬生生咽回去。之后程父果然就言简意赅得多,明显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于是程述善解人意地帮他挂了电话。
他了解,所以他不会干涉。
至于程母,程述完全不知道她的新号码。游曳于上流人士交际场所的程母最怕别人重翻在她看来难以回首的老账,那个堪称负累的儿子永远都是那段被她视作污点的过去抹不掉的证明,因此她离婚以后直接换了手机号,消匿在小程述那个老旧手机的联系人列表里。
那个备注为妈妈的号码,永远都是空号,他每听一遍提示音都好像有大风卷挟着冰寒从胸膛的大洞上穿过,一次又一次,疼得喘气都困难。
程述从前不懂,可人总要长大。
欢笑从窗外传进来,他缩在窗下用力抱着自己的膝盖,好像这样就能感觉到温暖而被需要。
原来被抛弃的感觉是这样的。
世人难以言明的血缘亲情,就在那年开春同着融化的冬雪一起在程述的世界里走失。从此面前滔天潮涌,轮转又轮转,仅剩一人。
……
但程述走的是先抑后扬的路子,要柳暗花明又一村那种类型,前传忒悲伤不能思往,后面就要上点温馨戏份丰满人物形象。
十岁的时候,程述隔壁搬来一对老夫妻,都是退休大学教授,逢年过节来看望的学生不少,刘教授是个脾气有点火爆的老太太,教的是戏剧影视文学,老爷子姓赵,教的高等代数。程述虽然童年旁人听着悲惨,一个人习惯了也就还好,本质上还是个懂礼貌只不过面上有些沉默的孩子,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尊老爱幼的品质不出预料地挺优良。
多帮着两位老人家提了几次东西之后夫妻俩也不知从哪儿听得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