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半个多时辰了,我去替你看看,你先歇歇。若渴了旁边有水,你就喝点;我顺便给你找点吃的来,记住,不要离开床榻。」
「若离开了会怎样?」庞德扬起笑来,摆明了不肯合作。
「这是你的心上人要我转告你的,你就别给她逮着。」马岱又是戏谑的笑着,眼看躺着的他一脸阴鸷神色,就要抡起左拳揍人。他哈哈大笑,赶在庞德做出反应前,闪身出了房门,让庞德恨得牙痒痒。
庞德丢下巾帕,站在那床被子上头,气呼呼的瞪着门板,「等我伤好了,看我不跟你算这笔帐。」撂下狠话后,身子立刻很不争气的扯他后腿;他顿感一阵晕眩,在被子上跪坐了下来。
「令明将军!」偏偏这个时候,那头又有动静;静韬在门外与马岱擦身而过,问起庞德情况,马岱却只说要她看看便知,想不到一打开房门,就看见那个不肯安分的男人跪在被子上,一脸难受的样子。
静韬心惊,连鞋也来不及脱,快步到他身旁来,「将军,感觉怎幺样了?」
他手臂上、腰际、胸膛,甚至背部都有刺伤、割伤等大大小小,不及备载的伤势,为了包扎换药方便,便让他打着赤膊,身上只穿着一条长裈;庞德很快就发觉了他衣不蔽体,有失礼仪,因此儘管他昏迷的时候,静韬早不知替他换过几回药了,但他还是觉得有些羞赧,「我……还好。」他拉过被子,全然不复方才凶狠;在静韬面前安分守己的躺了下来。
「伯瞻将军没跟你说,叫你千万别离开床榻幺?」静韬扶着他,让他躺下时舒服点;看见落在一旁的巾帕,她叹了一口气,敏锐的察觉了一些端倪来,「令明将军,受了伤就该安分些才是啊。」她绕过床榻,将那条被丢的老远的巾帕拾回,丢进铜盆洗净了,再度覆上他的额际。
「抱歉……」庞德动也不敢动,任凭静韬摆布,还低声下气的陪礼。这要是看在马岱眼里,铁定又要笑掉他整排大牙了吧?「方才跟伯瞻闹着玩……一时不察。」
「闹着玩?」静韬睁大眼睛,隐藏在布巾底下的芳唇张得忒大;她鼓了鼓颊,纤纤玉指直往庞德右颊戳着,「你呀你,受了伤还不肯安分幺?还是要我与伯瞻将军同心协力,非要把你用绳索给绑在床上,你才肯乖乖听话?」
「静韬,妳就饶了我吧。」庞德皱起眉来,苦笑着讨饶。那姑娘也不是真的动怒,那双细眉不一会儿便放鬆,布巾底下的朱唇逸出格格轻笑。
她解下面巾,这才恢复女儿声调来,「现下觉得怎幺样?伤口还疼吗?」他的被子虽然盖得密密实实,但她的大眼仍不断查看,彷彿将被子里的壮硕身躯一览无遗。
「这些疼痛算不得什幺。」长年征战沙场,什幺九死一生的处境没遇过?比这更严重的他都挺过来了,更何况只是一点皮肉伤?
静韬凝望着他,不发一语;庞德虽答得云淡风轻,一脸事不关己,但等了又等,却是等不到佳人开口。「静、静韬,有什幺不对幺?」望着就离他不到两尺的那张娇容,不料听了他这一句问话后,小姑娘反而热泪盈眶,掩面啜泣起来。
「静韬,怎幺了?」庞德又惊又慌,对静韬这反应既是摸不着头脑,却又因她落泪而心疼;他本就口拙,现下遇到这等情状,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静韬挥着泪痕,粉拳儿忍不住往他胸膛上搥去,「我、我这幺担心你……因为你受伤而自责,你、你却只说没什幺!」她撇开脸面,不敢相信他居然这样轻忽他的身子;难过心情一时涌上,她掩着脸容,泪掉得兇猛。
「我、我,不是的!」庞德取下巾帕,自床上起身,反以左臂拥她入怀;他拍抚着眼前的小姑娘,努力解释,「妳知道的,我随着主公戎马多年,身上的伤早就不计其数了……我、我若喊疼,岂不是又要妳替我奔波换药?我只是、只是……」他低下头,看着静韬头上那顶纶巾,声调突然沉了下来,「只是怕妳再替我担心而已……」
静韬额际靠上他的胸膛,两人靠得极近;闻着他那混着药草、金创药的气味,贴靠在他身上,彷彿能够听见他的心音,她一时忘了哭泣,反而感到有些羞涩。「将、将军……我们、我们是不是,有些太近了?」她也不知怎地,突然觉得心口狂跳,嘴巴也不伶俐了,只是抓起理智,淡淡提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