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摆了摆手,「姊姊先别管朕从哪儿听来的,朕只想请姊姊坦然相告。」他坐直了身躯,那一瞬间,原本温和的眼神霎时变得冷肃。「姊姊是真看上了荀爱卿吗?」
「陛下……」这不是在问话,而像是在问一件早已确定了的事实。棠绯很清楚,这个亲弟弟,一定是得到了什幺可靠的线索。
「咱们是亲姊弟啊,有什幺话不好说?再说了……」他摸了摸鼻子,视线低了下来,似乎心底早有盘算。「就算荀爱卿有妻室,但只消姊姊喜欢,这也不是什幺不能解决的大事儿。」
「陛下。」她抿起唇来,手上的茶碗往案上重重一搁。「你口口声声说我喜爱令君,究竟有什幺证据?再说……好,就算我真喜欢他;为了满足自己的想望,就要将一个圆满的家庭活活拆散。陛下不觉得这太过……有悖礼义了嘛?」
「有悖礼义?或许吧……可朕只是想让姊姊得到应有的快乐,即便有悖礼义,只要能达成目的,朕也一样会去做的。」皇帝的态度难得强硬,就连棠绯也觉得好生意外。「至于证据……」他指着棠绯的颈项,似乎能够将她的衣裳穿透。「姊姊那样贴身宝贝,如今在何处呢?」
棠绯惊愕不已,下意识的以掌掩住了心口,而这简直是欲盖弥彰。「你……如何知道的?」她咬着唇,而说话的同时,亦是狠狠的往随侍在旁的老宫女瞪去。
老宫女低着头,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
皇帝摆了摆手。「姊姊不要怪罪她们,是朕要她们说的。」她们几个宫女每日伺候棠绯沐浴,原本每天都能看见的玉麒麟,在曹操誓师攻打吕布之后突然不翼而飞了;还记得那天棠绯与荀彧两人私下见过一面……如此一来,事情还不够清楚幺?
「能够得到姊姊那只玉麒麟,荀爱卿的能耐,不可谓不大啊。」他低低的笑了,听在她的耳中,竟觉得这笑声如此刺耳。
「送玉麒麟,已充分表明姊姊对爱卿的爱慕之意。只要姊姊愿意,朕……」皇帝笑得轻鬆愉悦,正当得意时,不料迎面而来的茶水,溅得他一身狼狈。
棠绯丢下茶碗,一脸怒容地起身,「荒唐!你以为你在说什幺!」
皇帝被泼得莫名其妙,连脸都还来不及擦乾;只见他一脸无辜的解释着,「朕……朕只是想让姊姊得偿夙愿……」
「不要,我不要!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过要嫁荀彧?我何时说过?」她愤怒的拂袖,即便眼前的弟弟贵为圣上,她依然为了荀彧、茉白俩夫妻而甘愿触犯龙颜,毫不畏惧。「你听着,若你真胆敢下令要他们两人仳离,你……你从此就别来见我!」
「来人,摆驾!」
「姊姊!」皇帝扯着嗓子大喊,制止了棠绯急欲离去的步伐,却无法让她回头。「告诉朕!妳可真爱荀爱卿?」
婀娜身姿为之一震,御书房内的气氛一阵死寂;静了好半晌,棠绯这才回过头,朝着弟弟一笑,妩媚豔绝。
这抹笑,複杂极了。带着无奈、伤感,却又温柔深刻。
「是,我是爱他。」
爱得刻骨铭心、柔肠寸断。
「但并不代表,我一定得拥有他;弟弟,人不是东西,不是非要得到他才是快乐。若今儿个因为你的一纸皇令,让荀彧真娶了我,我却因此而失去他的心,这有什幺意义!
「我话就说到这儿了,愿你能懂……」话一说完,便毫不恋栈的,离开了御书房。
皇帝站在原地,炉上的茶水滚着、沸腾着;一如他心底的怒火。
母亲早亡,对他来说,长姊如母;而棠绯这位姊姊,从小便对他关怀照顾,百般呵护。
她是他唯一的血亲。对他而言,没有什幺东西比得上姊姊一朵笑来得珍贵。
「不懂……」皇帝握着拳头,可泪却是不自觉的,自眼底淌下,「朕不懂!」
他只是想让姊姊高兴,想让她有个伴儿啊!
拭去泪水,再次睁开眼时,那抹眼色里带着是一份不可动摇的决心,以及几不可察的……
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