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冰霜,她对身边的宫女说了句什么,宫女走过来传达道:“我们公主说了,倘若西秦使者喜欢法华寺,就到处逛逛,寺中风景的确不错,只是不要打扰她,这寺院之中还是清净些好。也无须在公主面前摆弄这些花草,公主并不喜欢茶花。”
这位宫女话音刚落,另一位宫女又走了过来,比方才更添了几分恼意,道:“劳烦两位转告聂大人,有什么话日后再商量也无不可。然,西秦的使者当中若有人敢放肆无礼,也就别怪公主不客气!尤其是这位使者——”
宫女的嗓音陡然拔高了几分,没好气地瞪着桂九旁边的男人:“从一开始一双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公主瞧,即便我们公主拥有天下无双的美貌,也并非凡夫俗子能够随意瞻仰的!要是再有下次,即便贵国使臣大人不动手,我们也会将他的眼睛挖出来泡酒!”
桂九一张脸第一次涨得通红,他们尊贵的大帝在大兴国荣昌公主面前被人骂成孙子一样,理由居然还是觊觎美色,胆敢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公主看,这真是太不像话了!好在聂子陵旁边的那些暗卫都离得远,要不然,恐怕早就打了起来。
见到她的妻黯然神伤的表情,男人本就不怎么沉得住气,一听宫女这话,他的怒火一下子冲上了脑门子。
什么叫直勾勾地盯着?这不是在骂他登徒子耍流氓吗?!
他看的是他的妻,他摸过睡过各种折腾过名正言顺娶过门的妻,怎么就直勾勾色迷迷该挖了眼睛去泡酒了?!
然而,他的火气来得快,压下去也快。
他认得这个宫女,据说是从小在锦华宫里头伺候着的,她说的话肯定就是他家小心肝的意思,她宫里的宫女个个被她惯得胆儿肥。
再细细一想,可不全都是他的错吗?
他不该死,不该走,不该让她伤心难过,不该闹到今天这种她在深宫他在冷宫的境况。他家小心肝认不出他,谁让他身上裹着这些不合身的衣服、顶着这张太过普通平庸的面容呢?
总而言之,都是他的错。
虽然他现在极度想冲过去,狠狠地抱住她吻住她压倒她,让她以惊慌失措又欣喜若狂的态度,认出他再折磨他……
然而,最后他却不得不借着低头的姿态,掩盖住黑眸中的翻江倒海,他认了,他是登徒子,他是耍流氓,他不该觊觎刚丧夫的可怜小寡妇——她的发髻上还簪着一朵不显眼的白绢花,她在念着“死去”的他……
“请荣昌公主息怒,他没怎么见过世面,绝对没有轻薄荣昌公主的意思,实在是被荣昌公主的绝世风姿所震慑,简直惊为天人哪!”桂九还是要替他主子打圆场,“既然公主不喜欢这花,小人便搬走扔掉,未免碍着公主的眼了。”
说完,忙拽着他主子再抱着花盆折回,别提有多尴尬了。
等到桂九和他主子才走出几步远,却听到身后那个泼辣的宫女急道:“公主,您怎么了?”
尽管被警告再看当心被挖眼,桂九还是发现他家主子回头了。
关心则乱。且乱得一塌糊涂。早忘了谁是谁,什么奴才或皇帝,她是他的妻,他不心疼都不行。
一群太监宫女禁卫军保护之下的百里婧,并没有遇到来自外界的威胁,她只是觉得不舒服,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不可以对任何人说,她难以启齿。
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她将脸转向离她最近的宫女:“药……”
“公主——”宫女忙递上小小的白瓷药瓶,百里婧倒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吃下了药丸,她便觉好多了,颤抖也渐渐平复下来。
“公主,好点了吗?”宫女们在一旁急问道。
百里婧气色不佳地应道:“嗯。我想去药师塔拜一拜,走吧。”
她将那个装了药丸的白瓷瓶捏在手心里,轻轻一晃动,就可以感觉到药丸已所剩无多。如果没有了它,她该如何活下去?
她在等赫回来,也许只有赫才知道这药是怎么来的,而她,不能没有它。
一行人渐行渐远,君执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寒波生烟般冷凝,放生池旁再无旁人,他出声问道:“桂九,你看得出来她怎么了吗?她是不是不大好?”
前一刻低入尘埃的羞辱,没有让男人的脸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