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上前一步,恶狠狠地用铁臂环住她的腰,恼得血气上涌,贴着她的耳朵,一字一字说得极慢:“司徒珊,我与这些花有什么仇怨,你最、清、楚……”
司徒皇后听罢,眼眸低垂,像听到笑话似的笑了起来,也不挣脱他的束缚,只是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轻飘飘道:“百里尧,你太自作多情了。”
只这一句,就把九五之尊的怒意全部浇灭,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冷,景元帝蓦地松开了手臂,将怀中的女人一把推开,再不停留地大步朝外走去,他走的实在太快,龙袍翻飞,临跨出门槛前,他又回头,眼眸一片赤红:“司徒珊,朕警告你!婧儿是朕的骨肉!朕只有这一个女儿!要是你逼得她出了事,朕一定杀了你!”
景元帝说完这句,也不等她回答,更不顾福公公等人的讨好劝和,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徒皇后无动于衷地看着景元帝甩袖而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好笑,非常好笑,于是她真的笑了,一个男人活到百里尧这种境界,也算空前绝后。十几年来,他一直说要杀了她,但她到现在还是好好地活着,她的一切要求他都满足,要用圣旨给一个野丫头大张旗鼓地赐婚他也答应,这算是自欺还是欺人?
景元帝下了未央宫前长长的台阶,高贤迎面走来,看到这阵势,奇怪地问:“陛下,午膳已经传了,您不是说在未央宫用膳的么?这是要去……”
“高贤,摆驾咸福宫!另外,传旨掌仪司,朕要听戏,让那些戏子伶人立刻进宫!”景元帝下命令道。
高贤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皇帝自午时起便与后妃听戏寻欢,明儿个肯定要被那些老臣上本进谏,说什么礼乐误国荒废朝政,这可不是小事,连带着他们这些随身侍奉的宦官也将落下不小的骂名。皇后娘娘可真有能耐,不消片刻便能将皇上气跑,而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全部都在替她善后,但也因皇后娘娘的冷漠,才换得三宫六院的雨露均沾。
“这世上多的是解风情的女人,多的是软语温存,谁不喜欢乖巧听话的女人?恩?谁稀罕她,谁稀罕对着那张冰冷的脸!”咸福宫的凉亭内,戏子在“依依呀呀”地唱着曲,一国之君喝得大醉,怀中揽着盛装的美人,哈哈大笑道:“不喜欢弹琴,又不喜欢听戏,与朕没任何话题可聊,朕知道,这些礼乐她素来都是瞧不起的,哦,她素来也瞧不起朕……黎妃,她瞧不起朕哪!心一直冷冰冰的,朕捂了二十年还是捂不热,朕拿她有什么办法?都是……都是自作多情!自作多情……”
黎贵妃越听越愤怒,这些话她早已听厌了,普天之下能让皇上如此失态的,除了毒妇司徒珊,没人做得到!可这天底下最了解皇上心意的,除了她黎妃,也再没旁人了。最难觅得是知音,教坊乐伎出身的黎妃,精通音律,七窍玲珑,怎会不讨景元帝的喜爱,所以,这咸福宫堪称是皇帝的忘忧之所。
“陛下,您好久不奏箫了,不如与臣妾合奏一曲,如何?”黎贵妃在景元帝耳边轻声软语道。
景元帝答应:“好!”
“陛下要奏哪一曲?还是那首陛下最喜欢的《离离原上草》么?”黎妃问道。
“对!离离……原上草!”景元帝笑了,“朕……爱极了这首曲子,爱、极、了……”
琴箫和鸣,景元帝英俊的面庞容光焕发,往日锐利无比的眸注视着眼前弹琴的女子时柔和似水,就在这缠绵悱恻的曲子里,他恍惚间忆起了二十多年前的往事,看到三个少年人坐在草地上,他和她之间隔着另一个他。
那时,她就不怎么和他说话,见了面,只是行个礼,规规矩矩的,也不是怯,只是生疏得很,然后,蹦到另一个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小女儿态尽显。
三个人里面,她会弹琴,另一个他擅吹笛,而他,偏爱箫音。那几年里,她与另一个他琴笛合奏最多的便是名叫《离离原上草》的曲子,那首曲子在北郡府广为流传,是说一位姑娘与她的爱人在草原上分别,两人依依不舍缠绵缱绻,发誓来年一定要互为嫁娶永不分离的故事。
那一天,傍晚的草原上,夕阳正好,她坐在最左边,他坐在最右边,微风从她那头吹过来,将她的声音吹得模糊又清晰。
他知道她挽着另一个他的胳膊,知道她靠在另一个他的肩膀上,知道他们之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