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她若是不知道,还能当他是哥哥,她若是知道了,依她的个性,会让他多么绝望?
司徒赫,你就是个没出息的孬种,竟已经在心底给你与她的关系下了定论,已经承认她和你之间除了现在这种状态,就只剩彻底决裂和永不来往。
为什么?
为什么如此笃定,笃定她会选择别人,而不是你?
越在乎的人越卑微,他爱着婧小白,婧小白或许也爱他,可这爱,性质完全不一样。他的爱,不允许任何一人掺入其中,只有他和她,而婧小白的爱,可以有韩晔或者墨问存在,她的所爱或者她的夫君,也可以允许他的身边有别的女孩陪伴,说到底,她就是个不懂事且让他恨得牙痒的傻姑娘……
“好,既然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从此都不会再问了。”司徒赫苦笑一声:“你若觉得是我做的,那便是我做的,我不否认。”
最后一个字说完,他决然转身离去,来时有多匆忙,走时便有多绝望。
百里婧听着司徒赫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捂着脸伏在桌上无声地哭了起来。是有很多人爱她,却没有多少人理解她,他们从未站在她的角度为她着想过,总是他们认为怎样对她最好便给了她什么。也许归根结底都是她的错——
也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任性地要嫁给墨问为妻,带累他无望的生命遭受如此多的磨折。
也许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对韩晔死缠烂打,让他误以为喜欢她,又发现喜欢的根本不是她,最后,韩晔轻松抽身离开,她一个人站在原地怎么都无法释怀。
也许她不该上鹿台山习武,她该和她所有的姐妹或者姑姑们一样,安分守己地做着帝国公主应该做的事,在闺阁中时学习如何知书达理、务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等着将来出嫁或者和亲,相夫教子、兴国安邦。
可惜,她走的并不是这样一条路。她走了所有的皇室公主都不敢走的路,学了她们不敢学的武艺,嫁了她们不敢嫁的人,做了那么多出格的、招人怨憎的事,她若是有一丝后悔,便是等于将此前的整个人生——十六年的所有通通否决。
不,不该是这样。
若她可以预知现在,她便不会如此痛苦,若她早知世事无常,便可以做到清心寡欲,她做不到,这是她的软弱和无能,也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是百里婧。
赫,婧小白从来都没有变,还是原来的那个婧小白,只是你们看待她的眼光变了,开始从你们的角度思索她开不开心,想着她遭受了那么多的苦,应该早日为她扫除障碍,可那些所谓的“障碍”,就是她生命里难得的平静,她应该惜福,应该知足。将我心,换你心,其实,这是不对的,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代另一个人受苦。
她兀自哭得颤抖,木莲环着她的肩无声地轻拍着,耳朵却听到有脚步声跨进了门槛,那人都不需要通报,直接问道:“她怎么了?受伤了么?!”
是墨誉。
语气十分急迫,竟用起了质问和责备的口吻。
木莲转头朝他看去,见墨誉还是那一身蓝色便服,少年的脸上是藏不住的焦急和关切,干净的眸子注视着哭得伤心的百里婧。
木莲看着他半晌没说话,墨誉被看得很不自在,上次遭木莲这么一讽,他将心底的秘密尽数暴露,现在任何心思在木莲的目光下都会原形毕露似的,什么都藏不住。
墨誉这次来,确实是听说墨问遇刺,所以担心地过来看看,但见百里婧在那里哭,他便什么都忘了,若是向来强势寸步不让的女孩突然哭了起来,那定是受了无限的委屈,无端地就戳中了心里那个隐痛的地方,他的担忧和关切一股脑儿都表现了出来。
“我大哥伤势如何?”墨誉恢复了几分淡定,又问道。
然而,百里婧哪里有工夫搭理墨誉,木莲冷冷道:“四公子坐会儿吧,太医还在里面蘀大公子诊治,公主也乏得很,不大想说话。”
墨誉于是在桌前坐了下来,目光时而看一看烛光摇曳处近在咫尺的人,时而注视着被纱幔和屏风阻挡住的内室,丫头们还在匆忙地进出。
孙太医忽然打起了帘子,道:“婧公主,驸马醒了,似乎想同您说话。”
百里婧抬起头来,蓬头垢面的,哭得眼睛红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