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恍惚一痛,压下其余千思万绪。
张灵蕴转头见她,略微示意,闻人贞跟着她走到院里,曲折回廊下。
暴雨之后,空气中格外清晰。合着渐亮的天,似乎朝气蓬勃的新生即将到来。
张灵蕴凝视着眼前的少女,见她微微低头躬身,听她温和清冷的声音:“世叔安好,幼果聆听教诲。”
像初春枝头的寒梅。
张灵蕴拢了拢身上的鹤裳,转身望向檐口滚落的雨珠,难得有一丝犹豫:“江南之行,只怕要改期。等还是不等?”
闻人贞唇色褪尽,缓缓开口,依旧是清冷从容如旧:“不等去江南,只在江南等。”
张灵蕴闻言转身看向她,眉梢挑起:“何必了,莫要挣一口气,人生赌不起。”
闻人贞嘴角绽出一死笑意,像玉石碎裂的清冷:“世叔所言甚是。故而幼果不争这一口气,也不赌这一生。”
张灵蕴有些不忍,比之太极宫中那位龙子凤孙,京兆尹家的这位小姐,才算得上满则溢吧。也不知瞧上自家兔崽子哪一点,招来这劫数。
“你可知道”张灵蕴意味深长的说道。
闻人贞微微颌首,深邃的眸色蕴着浓墨,望着院中,却不知眼神落在何处:“极慧易伤,极傲易孤。呦呦曾说难得糊涂,她若做不到,我又如何做到。”
张灵蕴闻言,失笑的摇摇头,感叹道:“小狐狸啊小狐狸,你比你爹聪明,只可惜聪明太多。 ”
你这样的年纪,该看不透才好啊。
闻人贞到底走了,如最初计划的那样,启程往江南去。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柳道离别。
每日无数人从长安这座城池离开。来时踌躇满志,离时落魄黯然。也有人来时一无所有,衣锦还乡归去,但终究是少数。
出城的人,入城的人。十六骑并行的官道,也显得有些拥挤。车行缓慢,行人吵杂,闻人贞伸手揉揉眉际之末。
抬起的手一空,才想起身边无人。
蜷起手指,无力落下。
倚在莲花靠枕上,有碧荷的馨香,及淡,却仿佛置身千顷荷塘之间。如今已经第三个年头,这味却是如旧,真不知当初她花了多少心思。
闻人贞手间一松,泛黄的书卷落在地上。
轻薄的书签滑落,发出不同的声音。那是一枚绿檀签,三寸三长,一头系着红绳,串一颗玉髓珠子。签上刻着“枕书浅卧待花明”。行楷字体已见风身洒落,行云流水。雕刻手艺却差了些,“花”字的一角磨得有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