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
景厚嘉见他不通报就进来,知道必然有事,看了大长公主一眼,不悦道:“朕和皇姐说话,这般没规矩。”
大长公主拿起茶杯送到嘴边。
郑公公弯着腰走到皇帝面前,张开手,将令牌露出。景厚嘉脸上突然一变,飞快的看了正在喝茶的大长公主,心中盘算,开口道:“宣他进殿说话,你们在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进来。”
郑公公口中答喏,退了出去。
“陛下有事,我”
景厚嘉连忙打断,急切道:“皇姐何出此言,天下是你我姐弟的,天下之事就是你我姐弟之事。皇姐可要替我分忧。”
大长公主一贯肃穆的脸上露出些许的笑意,搁下茶杯:“陛下即为天子,当圣心独断才是。”
景厚嘉正欲开口,那人推门而入。
“陛下。”声音沙哑异常。
景厚嘉看着殿中跪着的人,心中竟然生出几分忐忑。这是他安插在振威军中身份最高的密探,直属他一人从不联络,此刻本该在千里之外的幽州。如今不顾暴露奔回,必然是有重大变故。
是什么?
振威军叛变了?谢伯朗死了?幽州城破了?还是全歼靺韍骑兵,俘虏了王庭?
“谢太尉,伤重!”
“什么!”景厚嘉猛然站起来,掀翻了案前茶杯也不顾,疾步走下来,冲到密探面前,一把将他拉起,声嘶力竭的问,“你再说一遍!”
密探干裂的嘴唇因为说话而破裂流血,神色依旧坚毅:“回陛下。靺韍毒箭射中谢太尉,谢太尉命悬一线。”
景厚嘉松开手,密探跪倒在他脚下,稳声继续汇报:“谢家秘而不宣,只说谢太尉腿部受伤。由郡主统领三军。臣恐耽误陛下时机,擅自归来,请陛下恕罪。”
景厚嘉什么也听不见,他只知道谢伯朗终于要死了。还未等到自己可以出手,他就要死了。
“哈哈哈!天助我也!哈哈哈!”
大长公主狭长的凤眸扫过,茶杯搁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景厚嘉双目赤红,闻声一惊之下回神点头,清咳一声,“你审时度势,朕必重赏。左”
“臣左有才。”
大长公主似乎略微疑惑的问:“御史中丞左有量,是?”
左有才答道:“是臣族弟。”
“好!”景厚嘉笑道,“左家一门忠心耿耿,朕心甚慰。你且下去休息,朕不会亏待你!”
“谢陛下。”左有才磕头行礼退下。
景厚嘉此刻心情才平复些许,仰头负手而立,感慨道:“谢伯朗终于要死了。朕等了十年,他终于要死了。谢伯朗谢家姐姐”
大长公主望了他一眼,神色冷峻如常,淡淡应和:“外戚权重,终究不是好事。这毕竟是我景家的江山,还是该陛下说了算。”
“谢伯朗仗着当年的功绩,对朕百般钳制!朕宫中立一个妃子,边疆就有战事。修缮宫殿,户部居然不给拨款。皇子公主册立,这个祖规那个礼制!年年千秋寿诞,年年国库紧张需要从简。朕身为天子,内库居然空空荡荡简直是天下人的笑话! ”
“一不顺着他们的心,就说我是商纣王周幽王这样的昏君!三军唯谢家马首是瞻,我想安插几个人,没两年就死在边疆,还有骑马摔死的,简直岂有此理王八蛋!六部也都是墙头草,尚书令更是老滑头,娶了姓谢的女人,还到我面前表忠心!”
景厚嘉将这些年的怨气发泄一通,大长公主静静聆听。待他停下喘气,才缓缓开口:“户部的陈尚书,一贯忠勇,据说殿堂之上面斥谢伯朗。”
“恩,陈驼子倒是忠心一片,这些年朕一直护着他。要不然谢家早弄死他了。”景厚嘉想到朝廷之上还有忠心之人,欣慰不少。
大长公主伸手抚平袖口褶皱:“陛下天命所归,自有忠心耿耿的臣仆。如今谢家气数已尽,陛下当早作打算,以免给谢家喘息之机。”
景厚嘉闻言连连点头,他也做了这些年皇帝,这些道理他当然懂,谢家根深蒂固,谢伯朗死了固然是倒了一棵大树。但振威军还在,振威军那些将领还在,谢家的势力还在。
景厚嘉想着又突然一愣,脸上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