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浩和莫正南的一场争吵,因为邱玉花的跳楼而结束。邱玉花是从住院部六楼跳下来的,关于她的死,琉州后来出了好几个版本。集中起来,说法有两种。一种说,邱玉花忍受不了剧痛,太煎然了,脸被毁掉又不及时治疗,等送进医院,整个头部都开始腐烂,耳朵都要掉下来,那份剧痛是受不了的,她是被痛逼死的。另一种说法,邱玉花想活,于是就自己求死。事物总是发展变化着的,一开始没人想让她死,觉得她活着,坏事也坏不到哪里,项多就是制造.点小麻烦。有时候,人是需要一点麻烦的,什么麻烦也没,并不是好事。这是路鑫波在省人民医院跟马三思和一同去的何进军说的,马三思当时痛斥邱玉花,说压根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跳出来制造麻烦。何进军接话就说:“敢拿硫酸泼省长您,反了天了,那天我就不该手软,破她一张脸,算是轻了。”∫∫
路鑫波叹一声,冲何进军说:“她就一小麻烦,不碍事的。”
何进军立即接过路鑫波的话说:“请省长放心,有机会,我把这麻烦解决了
路鑫波当下摇头,跟马三思和何进军语重心长讲了一番,其中就讲到麻烦的辩证学。说有些麻烦看似很大,其实不然,有些麻烦看似很小,坏起事来却很彻底。人活着,不能一点麻烦也没,必要时候,是要有一些小麻烦还敲打自己的,免得太安逸,忘了危机。后来又讲到,真正困扰一个人前程的,不是那些大家都看在眼里的麻烦,而是谁也看不见但又真真实实存在着的,潜伏在麻烦背后的那些黑手,才是最致命的。
路鑫波用了黑手这个词。现在,这只,黑手出现了。何进军认定就是吕浩,于是当机立断,跟谁也没请示,既不向马三思汇报也不向路鑫波的秘书刁、安子打招呼,直接来到医院,将值班医生还有护士打发走,把楼上值班的警察也支走,一个人对付邱玉花。邱玉花哪里还能受得住那份折磨,她的心已被重型卡车辗压过无数次了,早已脆弱不堪,稍稍再一折磨,就彻底垮了。
当然,琉州官方发布的消息不是这样。邱玉花出事不到两小时,吕浩被通知去开会,这次会议只有少数领导参加,吕浩一开始不在与会者范围,会议快要开始时,莫正南忽然让人通知让他也来参加。
,'巴吕副秘书长也叫来吧,他可能对这事关心。”英正南用冷得不再冷的口气说。
会上英正南没说什么,有关邱玉花死亡的消息,是马三思向大家通报的。马三思用异常悲俩的音调说:“在恶性上访事件中企图*的邱玉花,经过多方抢救伤情已有所控制。但在今天上午十时三十五分,邱玉花间歇性神经病突然发作自己从六楼摔了下来,当场死亡。”
邱玉花被鉴定为间歇性神经病!吕浩的眼神跳了几下,旋即又熄灭,囚为他看见,莫正南锥子似的目光一直在盯着他。马三思向会议大致说了说情况,又汇报了一下市政府对善后事宜的打算,然后目光对住莫正南,询问道:“书记还有什么指示?≈;
英正南出其不意地丢出一句:“这事还是让吕副秘书长发表点意见吧。”与会者的目光就都盯在了吕浩脸上。吕浩忍了几忍,最后沮丧地说:“既然是间歇性神经病,我还有什么意见发表的呢?≈;
英正南晃晃悠悠地抬起目光:“大家有什么意见就发表在会议上,今天范围虽小,但也是市委召集的会议,如果形成决议,我希望大家就能遵守。不要会上不说,会后乱说,尤其吕副秘书长。”
一个书记把话说到这程度,意思已经明白不过了。吕浩心里卷过一股黄风,抬起的头又垂下,他知道,自己跟莫正南的关系,又处于极度地危险之中。人跟人的关系是很复杂的,有些人看着是朋友,关键时候却会成敌人。有些人明明是敌人,关键时候又是很铁的朋友。生活中培养起来的感情可能是真感情,工作中建立起来的关系,只能是关系。这是很久之后吕浩才悟到的。在此之前,他始终坚持着一条,对谁好,就一门心思好到底,碰了打子也不回头。吕浩不怪老板莫正南。责怪别人永远是愚蠢者的做法,是败者的行为。真正的智者,永远在追问自己,会站在别人的立场去想,会替别人先找到一个理由,然后再让自己解脱。能解脱了别人才能解脱自己,让别人背负十字架的人,自己永远在十字架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