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一愣,垂着头噗哧一笑,「说的也是,可三皇子却怕得要死,真是傻人。」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逼人,「我还以为你是过来灭我口的。」
「的确是。」梁夏从袖里拿出一个白瓷瓶从铁栏杆中间的缝隙丢过去,白瓷瓶在地上〝咚〞〝咚〞的几声,悠转落在了大皇子脚边。
大皇子笑容一歛,拾起地上的白瓷瓶端详,忽然低低说道:「我想见叔叔最后一面。」
他口中的叔叔便是荣安王,年幼时他经常跟在荣安王身后玩耍,他也成了他此生最快乐的记忆。后来,他跟着父亲来到了皇宫成为了大皇子,跟荣安王的感情越来越生疏,就连荣安王被已谋反之名斩首,他都没能亲自去送荣安王一程。
「王叔很忙。」梁夏淡声说。
「哈哈哈哈,现在回想起来,这偌大的皇宫我竟然一点留恋都没有,此生的遗憾大概就是没能回到当年那个霂霖山农村看看,你说我傻不傻?」大皇子笑得张狂,眼角却染上晶莹泪渍。
梁夏没有回答他,脸孔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如果当年……我没有迷路到冷宫给正在生吃鼠肉的你一颗热馒头,你说今日登基的会不会是我?」大皇子缓缓转过头,依旧没有得到梁夏的回应,他低低怅然一笑,「也罢也罢……」
他打开白瓷瓶的盖子,毫不犹豫的饮尽。
「王婶曾说过,为君之人,必先仁、后疑、再信。」梁夏忽然道。
「?」大皇子不解。
「明天朕会派人护送你回霂霖山。」梁夏说完转身离去。
大皇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蓦然顿悟。
难怪……白瓷瓶竟是无色无味……
幼帝君临天下,摄政王伴随而后,身旁还携着一名秀丽的姑娘,据说那人是摄政王妃,这可羡煞了多少姑娘的心。
陈芴之依旧为左相,而失蹤归来的礼部尚书姜水临则为右相,双相在朝上争锋相对,却为国尽心尽力,后世美誉不断。
一男一女携手走上山幽小径,无字墓碑鼎立于杂草中,碑上尽是苔痕犹如泪渍。
「这墓上为何无字?」已能清晰说话的姜听云歪头疑惑问。
姜听云一身鹅黄色小雏菊秋衫显得身段玲珑窈窕,双眼黑白分明,肤色白里透红,秀髮在微风下轻拂。
王寻凡走向前将墓上落叶拈去,柔声说:「明天就找人刻上。」他蹲下身,笑言:「来吧,我背妳下山。」
姜听云虽不知道这无字的墓碑葬的是何人,不过她还是照着王寻凡的话一起双十合掌后,兴高采烈地跳上他宽厚温暖的背,王寻凡忽然低声道:「听云……其实我叫澹台驹……」
他的声音很淡,说完一阵大风倏然颳过,摇晃着层叠的枫树,枫叶簌簌落下。
「恩?寻凡你说什幺?我没听清楚。」
王寻凡摇摇头,回望那个无名墓碑,眼里带笑,无声的张唇。
「你还是一样小心眼。」
两人携手下山,那无名墓碑边一簇野生山丹丹绽放,正是花开好时节。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