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晒着药材随口道。
一语中的。
如果不曾见识过外面世界的宽广,视线所及只有这山里的几个小小的村子,那么即便是一辈子呆在这里也不会有半点怨言,因为对他们而言这个世界就只有这么几座山,山里的几个村子,撑死了再加上山下那个小的可怜的镇子。
但是苏梦枕的世界远远不止这么一两座山,一两个村子,他从来都是站在高处,看到的是比任何人都要壮丽广阔的风景。
厌倦是理所当然的,江湖少年江湖老,一入江湖,又怎么出得去呢。
“我们在这里呆的太久了。”仲彦秋说道,“我也有点厌了。”
然而他说的“这里”,并不是指这个村子,而是这个世界。
他很少会在一个世界停留太长时间。
“……该走了。”他沉默地省去了主语,只淡淡宣布了后边的决定。
“那我去收拾一下东西。”苏梦枕笑着点头,极为自然地起身开始盘算着该如何妥贴地安排他们离开之后的事宜,见仲彦秋不说话,他又道,“怎么,还打算把我丢下不成?”
仲彦秋摇了摇头,低头翻晒药材。
他的能力源于他不稳定的灵魂,这意味着即便他想要停留在某个世界,到了时间这个世界也会自行把他驱逐出去,而且他不得不承认,他的本性之中是享受这样的生活的。
不同的空间,不同的时间,他就像是一艘没有锚的船,即使是偶尔靠岸,依旧不由自主地追逐着风和远方。
他不知道苏梦枕是否会喜欢这种生活,也许最开始会是新鲜的,雀跃的,慢慢的就会变成疲惫不堪的折磨也说不定。
不过在那之前,苏梦枕那喜欢着他的错觉应该就会消失吧。
人类总是比较容易喜新厌旧的,尤其是在枕边的情人这一方面。
仲彦秋对自己的无趣程度很有自知之明。
心里这么想着,他闭眼接受了苏梦枕凑过来的亲吻,耳鬓厮磨,唇舌交缠。
这几年他们似乎除了最后的那一步之外,情人该做的一个不少都已经做过了,最初的新鲜感渐渐演变成了现在自然而然的亲昵。
可能热情褪去的会比他想象中还要快也说不定。
仲彦秋侧头看了看天色,拿开了苏梦枕搁在他衣带上蠢蠢欲动的手。
日头正高,隔壁还有孩子在读书,并不适合白日宣淫。
苏梦枕舔舔唇角,一点也不着急。
所谓来日方长,他一点也不缺乏等待的耐心。
现在的话,还是先去做好善后工作吧。
村子里的房子他没打算卖,只是寻人将其完全改成了私塾,又传了话让金风细雨楼的下属寻了两个有真才实学的秀才来坐馆,他看自己教的几个孩子里有两个天赋还是不错的,好好读书也能考出点名堂来。
半个月后,北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和自家相公关上房门玩“要是不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断你军粮”这类霸道掌门小游戏的李秋水收到了神隐好几年不知去向的师傅和师兄的包裹。
一个月后,开封府给自家大儿子相看儿媳妇的巫行云和包拯也收到了来自仲彦秋和苏梦枕的包裹。
又一个月后,蹲在东南沿海第不知道多少次把死皮赖脸的庞统从自己房间里踹出去的无崖子的包裹也到货了。
包裹里没什么好东西,多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什么草编木雕,还夹杂着些果干山货,充分证明了他们的师傅和师兄这些年在山里的日子过得相当舒服。
除了他们之外,坐镇金风细雨楼多年走出去人人都要恭迎一声白爷的白锦堂对着那封劝他早点找个媳妇生个孩子不然就真的不行了的信,脸色扭曲得让一只脚踩进门的白玉堂扭头又走了出去,
看来哥哥的心情不太好,他还是先去猫儿那住两天吧。
仲彦秋把红袖刀挂在腰间,轻轻摩挲着刀柄,“确定没什么疏漏了?走了可就再回不来了。”
红袖刀微微颤了颤,像是无声地回应。
“那就走吧。”仲彦秋抬头看着交错在时空之中的“线”,身形影影绰绰地晃动着,如同墨滴进水中,渐渐消散无形。
从仲彦秋的角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