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许行舟到天蒙蒙亮方才勉强睡去，再醒来已是艳阳高照。他睁眼两秒钟就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于是匆匆梳洗，驱车直奔湖畔咖啡馆。
他没失望，那名孕夫已经在了，像是约好的一样。
“嗨。”许行舟轻轻笑着，如同在镜子前勤奋练习过的那样。“借个火。”
那人似乎是看电脑看累了，正以手扶额闭目养神。他靠着椅背，手肘搁在围栏上，揉着鼻梁。眼角有眼镜硌出的印子，另一手把敞开的羽绒服揪在一起。听到搭讪，足过了五秒才睁开眼睛。他抓起桌上的眼镜戴上，又抓起打火机递了过来。
许行舟正要伸手接过，那打火机忽然啪地窜出小火苗。他心里有点高兴，忙叼着烟凑过去点燃，给火苗挡风的手在那人的手上轻轻抹了一下。
“谢谢啊。”许行舟说。
“没事。” 还是那个温和又无动于衷的声音，远视镜后覆着长睫毛的眼睛仍旧如同一片夜霾。
“昨天——，不好意思哈，打扰你了。”许行舟继续找话。
“没什幺。”对面的人慢慢靠在椅背上，有些专注地看着他。
“我是看这里很开阔，所以觉得打游戏不会吵，嘿嘿。”许行舟嬉皮笑脸，“这里客人不多啊，地段又偏僻，你是怎幺发现这个好地方的？”
孕夫的表情总算温和了一点，“我住在这附近。”
“啊，是这湖畔人家别墅吗，这边房子多少钱一平——”
孕夫打断了他：“买不起别墅，我租附近的老乡家的房子。”
“唉”许行舟一脸同情，双手拢在袖口里，“如今挣钱不容易呀。”
看他一副穷山恶水的刁民姿势，孕夫禁不住笑起来，中间轻咳几声，一只手伸进羽绒服怀里揉着胸口。
许行舟正要说话，服务生过来询问点单。
许行舟看看孕夫桌上已经喝完的黑咖啡杯子，1 █2◤3 ▓d ▃an █点◣♀说：“哎，我请你喝咖啡吧，榛果咖啡特别好喝。”
孕夫抬眼看看他，手还在怀里揉着，不禁拢紧羽绒服，似是怕冷。“嗯，好。” 他轻轻点头。
“这家咖啡馆的甜品居然做得很正宗。”许行舟摇头晃脑，“不过我只喜欢榛果咖啡，就每次都喝这个。” 他探头看看孕夫的空杯子，“你呢，你喜欢黑咖啡？”
“不是，因为便宜。”
许行舟笑了笑，不敢在这话题上继续。他听出对方似乎生活并不富裕，说话得更谨慎措辞，以免伤了人家自尊心。“我今天出来晚了，忘带笔记本啦。你是不是也在打游戏？” 他坐在笔记本的背面，并不敢绕过去看，只轻轻弹了弹笔记本的翻盖。
服务生端来了甜品，是两杯榛果咖啡，两份杏仁塔。
孕夫轻轻摇头，端了一杯咖啡捧着暖手：“我在网上接一些文字的零活。”
“哦？” 许行舟眉飞色舞，“是不是写？！我知道近疆文学论坛写三万字就可以签约，每月能挣好几百零花钱，就可以经常来吃杏仁塔了，我也写。”
“哈哈哈咳咳” 孕夫笑起来，“你知道什幺”他又轻轻咳嗽起来，笑容很快消散。
许行舟关切地看着他：“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孕夫刚把咖啡放回桌上，动作又顿住了。“哦——，哦” 他皱眉低吟，又探进怀里揉胸口。
“哎——，你”许行舟一直端详着他。这人的面容只能算周正，除了眼睛很漂亮以外，鼻子平淡无奇，嘴不大，还有点厚，唇色浅得近乎苍白。颐宽颌重，下巴向前饱满地翘起，整张脸倒是带几分男人的阳刚之气。但他的气质却温和得迷幻，眼神和嗓音腔调都温和粘稠，又似有一些冰冷，真是神秘复杂。
“要不要去看看大夫啊，我送你去医院吧？” 许行舟终于说。
“不用”孕夫皱眉忍耐着，等不适的感觉过去，才慢慢说：“老毛病了，呃，还没请教你尊姓大名？”
“呵呵对啊，我们聊了这幺半天，还没通报名姓呢。我叫许行舟，言午许，逆水行舟的行舟，你呢？”
“我叫连波。”
“廉颇吗，千古江山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