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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桦看着朔染放下的报名表,他不由得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候。
他刻意的找去她打工的咖啡厅,对着她在黑板上的画大肆评价,只为了见她一面,而那幅画其实没什幺了不起。
而朔染跟他想的也的确有些差距。
他们的相遇根本不是偶然,而是早就设计好的。
透过朔染的高中辅导老师介绍,他才知道这个孩子的。
刚知道这孩子的时候其实江桦是有所反弹的。
那是在某一次的同学聚餐,对方首先向他提起的。
(我可以拒绝吗?)
(拜託,我是说真的,他很有天分。)
江桦对着曾经的国中同学,表情十分厌恶。
(那不是我接受的理由,何况你从哪看到她很有天分?)
(你听我说。)
不顾江桦的不愿意,对方从初认识朔染开始娓娓道来。
当然就不再细说。
简而言之,朔染是个从小就有轻度至中度情绪及沟通障碍的孩子。
虽然日常生活打理没有什幺困难,但在和同侪及工作上常常与人有所摩擦,而他的国中同学是朔染的担当辅导老师。
他说,其实从他高一到高二这两年间,他们从来就没有过正式的谈话。
因为朔染根本拒绝谈话,一到辅导室就是戴起耳机看他自己的书。
就算好声好气甚至天马行空地展开话题,她唯一的反应,只是淡漠。
后来,他也就放弃了,他开始利用起和朔染的辅导时间来备课,两人在同样的空间里各自做自己的事,倒也不是很尴尬,偶尔他单方面的和朔染瞎聊几句。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多,直到学期末。
那时候他开始筹备下学期的新课程,他去收集了许多不一样的人物表情,课程内容是请学生们模拟照片中的人物表情,并将自己观察到的细微表情画出来。
和所谓的临摹有些巧妙的相似。
他在準备的时候,只是开玩笑的要朔染试试看。
当然,朔染那时候只是看了几眼,表情依然,淡漠。
可是就在那之后的最后一次辅导,朔染带来了好几张不同的人物表情素描。
(我知道这些表情不一样,可是我还是不懂。)
喜怒哀乐,几种不同的模样,画里的人在朔染的笔下,技巧不是很纯熟却栩栩如生,像真的带着情绪。
(我知道该怎幺做,但我没有办法,我也不懂。),朔染说着,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微微的皱着眉,是焦躁是不安。
她其实也有感觉有自己的情绪,她也隐隐约约明白情绪的不同,只是她因为她无法好好接收,同样的也就无法转化无法有效的输出,于是用她的方式来表现,那就只会是淡漠。
在某些场合上来看,就像别人说的,白目。
她只是和别人注意的点很不同。
就好比我们看着一间房子,我们会先看见房子的全貌,再来看天空、屋顶是什幺样子。
但对朔染而言,她首先看到的是角落的小草小花,或是屋里的一扇窗。
所有她无法空气,她只能在意她所在意的。
江桦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好同学认真地把朔染的作品通通给带来了。
(你计画这次的聚餐很久来是不是?)
同时身为聚餐的主办人,对方很是三八的用手肘给了他一击。
(像这种细节就不要在意了。)
他们将朔染的作品一张张排开,有许多夸张的情绪表情,而且充满着委屈和愤怒。
就江桦来看,其实朔染的作品毫无技巧可言,但单纯粗旷而杂乱的线条,的确带给人一种活生生的情绪。
(厉害的还不这些,除了最上排几张画以外,其他全是朔染他打工的时候用闲暇时间观察客人们画的。)
光影、架构、线条,通通不行,只稍稍勾勒出一种紧张地氛围。
(但这种不快感到底是哪里来的?),江桦不由得杵着下巴问。
(我来看看。)国中同学开心的冒出头,瞧了几眼画像后:(不知道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