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把脚泡在江水里,可能是遇到食人鱼攻击了。」飞廉才说完,就暗暗恨起教他这套说词的金英。中沙江来了人鱼,这种事怎会有人相信!
但是,这世界上偏偏就是有人单纯的可以。
「真是太可怕了,被食人鱼攻击!」董芳同情的说:「我正要到前头一处贩酒的农家去,你若不急着赶路,不妨跟我同行。到了农舍那儿,我就能借到针线,帮你把鞋应急的补一补。」
飞廉笑着说:「那真是太感谢你了。我没在赶路,只是一时兴起在江边散步。」
散步?这一带江流湍急,岸上又荒烟蔓草的,董芳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说在这里散步。
飞廉又说:「我姓木,单名生,请问小兄弟怎幺称呼?」
听到对方称她「小兄弟」,董芳有点慌张了起来。她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坦白自己不是什幺小兄弟。虽说假扮成男人比较安全,但对方看起来不像坏人;况且她也答应人家,要载他到九叔那儿借针线,她没把握能假装那幺久……
董芳抬起头,期期艾艾的想跟木生解释些什幺;却因为首次对上了他的目光,她想讲的那些话忽然都忘了!
他的眉,他的眼,他看着人时,善感又带着几分揶揄的模样,竟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她甚至觉得有个模糊的名字,就要呼之欲出。
他是谁?问问他是谁!
董芳心里有个声音大喊着。可是他们素昧平生,人家也说他叫木生了,如果她还想问他是谁,那就有点可笑了。
「我长得很吓人吗?」木生见董芳惊呆的看着他,便抹了抹脸。
「不……木,木大哥,你长得很好看。」她觉得自己说话愈来愈笨拙了,哪有姑娘会主动夸奖陌生男人长得好看的。
木生舒了舒眉头,「是吗?不会吓到人就好。你的名字是?」
「我叫董芳,我……」
她没来由的开始觉得脑子乱成一团,没办法好好解释自己其实是个姑娘。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她穿了男装,可是看起来有那幺像男子吗?她生得肌清骨秀,星眸皓齿,一双荑手纤纤露在粗布衣外,分明就是个清秀佳人,哪需多费唇舌辩驳自己不是男儿身?
不然,就是她的斗笠真的太大了。
「董公子,那我就先谢你愿意载我一程啦!」木生露齿一笑,将手按在马车的踏板上,轻巧一翻,便分毫不差的落在驾驶座上,「你指路吧,我来帮你驾车。看你那双手,似乎也不是习惯拿缰绳的人。」
董芳压了压帽子,应声说好;便默默的爬上车,坐在木生旁边。反正,是他要把我当成小兄弟的,我可没有欺骗他……她自我安慰的想着。
经过刚刚莫名其妙的情绪波动后,她现在有点儿洩气的感觉;加上她本来就是不多话的人,除了必要的「左拐」、「直走」之类的话,她也没再说些什幺。
过了几个弯道后,她甚至觉得有点睏了。最近她琴练得兇,又都是天刚亮便起床帮忙打理杂务,算算这几天,还真没睡多少时辰。
在徐徐微风的催眠下,董芳稍没留神就打起盹来;她的头随着马车前摇后晃,不时还撞上车座的靠板。当董芳的头倒向木生的手臂,斗笠还整个打歪时,他索性将身子往后挪,让她趴在他腿上,好好睡一觉。
「这下可糗了,遇到三百年不见的爱人,她的反应居然是打瞌睡。」他自言自语着,「这是说她觉得很安心,还是我很无趣?被我故意当成男人,她也说不出个解释来,这性情跟以前还差真多……」即使他嘴里这幺叨唸,还是尽责的一手护住董芳,另一手则牢牢控住缰绳,让马车行走的速度放慢。
董芳在迷迷糊糊中,觉得一直闻到檀木的清香味,她感到一种理所当然的熟悉,便又抛开一切的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