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2 何伯
何伯点点头,「这是我的大女儿,九岁那年就往生了。」
我知道何伯女儿的事,以前小时候也听这附近的人提过我长得有点神似他的女儿,一开始知道是高兴的,后来几乎没听过何伯谈起那女儿的事,我当时就知道这应该是个禁忌。
有一区域放的全是师母的肖像画,每一幅都充满了浓烈的温暖情怀,言绍祐又问了一堆关于作品的事,原以为他一定会好奇为何画这幺多师母的肖像画,结果言绍祐竟然不感好奇。
我只好忍不住小声跟他说:「老师跟师母是一见锺情。」
言绍祐的脸上立刻出现不可思议的表情,他这人大概很难想像真有白头到老这种事吧。
何伯笑着淡淡提起,「爱一个人是用时间去堆积,一时的爱是喜欢,能够牵着手经历人生的考验才是真爱。」
何伯就这幺过去牵起师母的手,浓情蜜意的看着师母。
师母很不好意思的说:「都七老八十了还什幺爱不爱。」难得羞态的轻拍掉何伯的手。
我说:「老师就是这幺浪漫,师母才会这幺爱老师啊。」
师母笑盈盈,「人都皱巴巴了……」
何伯满怀疼惜的轻整师母耳边的头髮,我用手肘顶了一下言绍祐,要他看清楚他不相信的东西确实存在。
何伯坐下来时咳了几声,我连忙抽卫生纸给他。
师母沏了一壶新茶给我们,言绍祐对老人茶喝不太习惯,只捡着甜糕和水果吃。我猜他是没吃早餐饿了。活该。
「少年的时候,我就很爱画图,那时代画图没有前途家里又穷,考上高中也不能去读,只好去做工。那时候就认识了你们师母,她是咱们这地方仕绅的女儿,她家里的人哪肯啊……」
何伯满面春风的述说当年,我每一次听都觉得这段故事很美。
「后来我退伍后半工半读,还是很爱画图,才去报考师专。」
师母在旁轻声的插话,「他谦虚了,他是咱这里最会唸诗的秀才。会画图又会写诗,红到隔壁村的姑娘都来认识。」说完,师母扁了扁嘴,还在吃当年的醋。
我跟言绍祐小声的说:「我老师年轻的时候超帅。」
「像威尔一样?」他一脸笑笑。
我狠狠瞪他。
「我们结婚后生了四孩子,那时候还没什幺钱,你们师母很辛苦,给人作细工还要照顾四个孩子。阿敏得了肺炎最后没办法治,她过世的时候你们师母哭得不成人形。」
师母打断老师的话,「你给孩子说这些干什幺,大过年的。」
何伯拍拍师母的手背,「妳听我好好说,他们会懂。」
我看向言绍祐,他也是一头雾水的看着我,不忘把手上的莲子糕往嘴里放,像是故意吃给我看。
「阿月也没听过这个故事,老师今天跟你们说。」
何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空气变得凝重,我心里沉了一下,有些不太愿意听。
「阿敏走了之后,我每日藉酒消愁,那时候又面对到艺术界不公平的事件,人生陷入低潮,像个废人。
「你们师母一个撑起整个家,对我没有一句怨言。有一天,我看到她和三个孩子在院子里玩,笑得很开心,好像阿敏在的时候,我才突然醒悟,咱还有三个孩子要养。
「那个时候我才领悟到生活和创作不是为了出人头天,是为了创作自己生命的诗,这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何伯轻按着我的肩,却对言绍祐说:「对你们来说一生还很慢长,日子不可能永远顺遂,若遇到什幺困难不愿走出来,那就是输给了命运。认命是放弃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注定会一生都活在痛苦里。」
我看着沉默的言绍祐,又看向何伯,不知道为什幺,我觉得何伯知道言绍祐心里的事。
「阿月拜託你多照顾,她这个女孩很单纯,脚步较慢,请你多等她。」何伯也拍了拍言绍祐的肩。
我急着跟何伯解释,「老师,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啦,刚好他过年下来玩,所以我才带他来……」
「没关係,都是缘份。」
「可是他这人很花心耶。」我忍不住强调想撇清误会,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