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大家说要守岁,还没十二点小镇上已一片宁静,二妹去刷牙的时候,哥哥走进房间里。
「拿去,妳的。」
他给了我一个红包,厚厚的,打开来看吓了我一跳,「哇,你中乐透啦?」
「台北生活物价贵,爸妈给妳的那些钱肯定不够吧,快趁没人先收起来。」
「可是,你一次给我这幺多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耶。」
「当作哥在投资妳,买美术材料很烧钱,有梦想就努力去追。」
我把红包塞进背包底层,扑上他的背,围抱着他的脖子问,「那你的梦想是什幺呀?」
哥哥脸上挂着笑,却也认真的想了起来。
「结婚生子吧。」他说。
「屁啦,结婚生子是阿爸阿母对你的期望吧?」
「人生不就是那样吗?」
「这梦想太平凡了,不算。」
「那妳不结婚啊?」
「不结。」其实我根本没想过这幺久远的事,「在没成为画家以前我不会考虑结婚。我才不要像你这幺乖乖听话任人宰割。」
「好吧,那我的梦想就是看妳成为一名画家,让当哥哥我走路有风。」
「这就满足了?」
「难不成还期望妳赚大钱分我啊?」
「厚,说这种话你根本就对我没信心嘛。」我用力搥了他肩膀一下,他忽地转身突袭搔痒我,我笑得在床上打滚,不停踢脚挥拳反抗。
陌生的手机铃声响起,哥哥回头去接电话,轻轻的「喂」了一声,说「好」便挂掉。
「谁呀?」我好奇的问,「不对劲哦。」
哥哥脸上挂着神秘又暧昧的笑着,「我出去一下。」
他离开没多久,我也穿着拖鞋偷偷跟出去,潘洁仪骑着脚踏车到院子外的马路边和哥哥聊起天来。两人看起来很亲近,哥哥拉起潘洁仪的手,回头望了一下,我连忙躲开,再看,他们已经离开了路边。
原来是这种关係了呀。我偷笑着走回房间,心想哥哥稍早到市区找她的时候还假装客气,真是偷偷吃三碗公。
□
初三,哥哥回营的那天上午潘洁仪跑来了,她站在路边没进来,发现我正在看她,她不好意思的跟我微笑招呼。
我提醒哥哥,他才放下行李走去。
「妳不用来呀,我不是说等一下会去找妳吗?」
潘洁仪看我跟在哥哥身后,腼腆的低着头「等一下我要跟家里人出去了,怕你来的时候扑空。」
二妹跑来拉我的手,「不要当电灯炮。」她这一提醒我才发觉自己好像真的太多余了,对着哥哥和小洁两人笑了一下,马上闪开,「那就不打扰啰,大嫂再见。」
潘洁仪把头低得不能再低。
过些时候,哥哥走回来也没跟我算帐,连潘洁仪的事也没提,我忍不住问他,「你们干嘛秘密交往啊,阿爸阿母还不知道吧?」
哥哥想避重就轻,说时候还没到。后来二妹才告诉我是潘洁仪的父母不喜欢他们在一起,算命的说他们没缘份,胡说八道一堆。
我忍不住跟哥哥抱怨,「什幺俗烂的乡土剧啊,都什幺年代了他们还管自己的女儿要跟谁在一起哦。」
哥哥不以为意,「妳去台北,观念也变开放啦。」
被哥哥这幺一提我才发觉好像真有被影响到,如果是刚开始那个懵懂的乡下丫头遇到像言绍祐这种乱七八糟的邻居,大概会吓到想搬家吧。
临行前,哥哥不忘唸我几句:「爸妈对妳兇其实是为妳好。回来的时候嘴巴甜一点,别老是扳着一张脸,当然会被唸。」
我立刻扳起一张臭脸对他,「我做不到。他们兇我,我怎幺可能笑得出来。」
他轻叹一口气,又像对小孩子一样摩挲我的头,「阿爸的身体不太好,肝病又犯,我之后会被调派到比较忙的单位,可能会很少回来,妳有空就回来帮我多看顾爸妈。」
「哎呀,知道啦,婆婆妈妈的,啰嗦。」
哥哥拍拍我的肩,「恰北北,再见啊。」
穿回陆军制服皮肤黝黑的哥哥,笑着一口白牙挥手与我们挥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