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外面下着雨，教室里显得阴暗许多，我戴上耳机选了没有名字的曲子，看着那张乐谱，右手在桌上弹起无形的琴键，从前背谱的习惯，过了这幺久还是没有改变。
眼角余光瞥见有人拿起耳机的另一端，抬头一看是不知道什幺时候睡醒的张翊凯，略带睡意的认真表情让我不自觉地看出神，下意识地伸手轻抚他戴着耳机的左耳，他明显愣了。
眼前的帅气脸庞泛起淡淡的红晕，我也吓到了，尴尬的收回手小声的说对不起，只见他摇摇头，把那一端的耳机还我，默默坐回位子上，我眨了眨眼，把耳机连同手机收进抽屉里。
「妳怎幺了？」沉稳的语气多了些羞涩，我轻轻摇头，确认没有人看见后鬆了口气。
「手伸出来一下。」
我疑惑的伸出右手，看他像是在检查的轻轻按压，右手好了换检查左手，他忽然抬头害我吓到，「乐乐，妳手怎幺这幺冰？」不是说手的状况，那应该是没什幺事。
「因为是早产儿的关係，小时候经常跑医院。」我吸了吸鼻子，看着明显顿了一下的张翊凯，似乎很意外的样子，我轻轻晃了几下被他握着的右手，都暖起来了呢。
响起的钟声打断了张翊凯原本要说什幺的话，班上同学一个个爬了起来，这节是英文课，通常都在睡觉的他，此时撑着侧脸望着黑板发呆，醒着也没在认真听课。
下课去饮水机装水时，他也跟着过来，看似也来装水，但似乎是想继续被打断的话题。
「难怪妳哥让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顾好妳。」
「我现在很好的。」
「早猜到妳会这幺说了。」张翊凯仰头喝了一大口水，我靠着墙壁看灰濛濛的天空，雨还是下个不停，「我一直觉得，下雨天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淡淡的语调多了一丝落寞。
「会这幺想的话，妳不喜欢下雨天吗？」他也一起看着天空，吸了吸鼻子。
「正好相反，我很喜欢下雨天，尤其是冬天。」
「为什幺？冬天下雨很冷欸。」
「纯粹就是喜欢，春天的也挺好的，不觉得春天下的雨很美吗？」我看向若有所思的张翊凯，当我在感叹他的侧脸很好看时，他敛下眼对上我的视线，扬起淡淡的微笑。
今天的心情，很奇怪。
放学后还是下着雨，本来是个能洗净烦闷的天气，我心里却堵堵的，或许是因为张翊凯少见的走在我后面，也或许是不想再继续隐瞒了，对于他，还是琳雅他们。
我扬起很浅很浅的微笑，转身看着抬头望着透明雨伞的张翊凯。
「那天，也下着雨喔。」
「嗯？」他低头看着我，不懂我的意思。
「这里，就是我不喜欢别人站在左边的理由，也是让我不愿意再弹琴的原因。」我摸着左耳，心里的恐惧一点一点的慢慢扩散，张翊凯的目光在我的左耳停留了几秒，再次对上我的眼。
「听不见？」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原本只要习惯就没事了，却在国一那年全班都知道这件事后，我再也没有办法冷静面对自己的缺陷，加上有人在旁挑拨，班上同学开始会对我恶作剧，其他人觉得好玩也跟着一起闹。」
不知不觉的低下头，我深吸一口气，咬着下唇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闹到连老师都觉得厌烦，那些人被训斥了一顿后反而变本加厉，联合几个讨厌我的女生一起欺负我，其他人不想惹事就此旁观，在没有人出声的状况下，终究还是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乐乐。」听出他语气里的心疼，却让我不敢抬头看他。
之后怎幺样我记不清了，只知道妈妈让我休学在家，和小夕每天晚上都来房间陪我，请了几天假的哥哥到学校处理事情，而跟妈妈离婚了几年的爸爸，也在知晓后回到家里看看。
我害怕的，是那些人的眼神，而不是他们的所作所为。
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我微微睁大眼，他抱得很含蓄，平稳的心跳声却让我感到安心，更让我想起爸爸回来的时候也是如此，抱着我不断的自责，但明明不是他的错。
他什幺都没说，就只是静静的抱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