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们同一个岁数,应该是花儿正要开的璀璨年纪,伊莲的眼神,却总是死沉寂寥无光……她曾想过,要不要把两人的事情,跟挚友们分享,却不想被朋友当怪人。
伊莲的衣服,总是很简单朴素,材质也是粗糙的棉麻布料,虽然乾净,但很破旧;她在做专题报告找资料时,赫然发现那是中古世纪平民或农奴们在穿的样式──但更深入和伊莲聊天时,却出现了怪物之类的奇怪词彙。
怪物怕贵族,它们会躲避贵族,所以我们都会把房子建得尽量离城堡近一点。好几年前,伊莲对她解释道:贵族提供我们保护,我们则要製造粮食、小孩;有的小孩体质特别,被怪物咬了不会变成怪物,他们就会被训练成战奴。
贵族并不战斗,他们拿领地上培育出来的战奴和别城的贵族打赌──美女、黄金、小孩……各种珍贵的资源都可以是赌注。
这样不可思议的规则,在她眼里简直是看到什幺三流作家写出来的故事设定一样──她问过伊莲,为什幺人民不反抗?他们明明有不怕怪物咬的战士不是吗?
只见伊莲一脸呆愣,像是听见什幺天方夜谭似的,好半晌才回答她:
贵族很可怕的……怪物吃我们,贵族则会吃怪物……他们太厉害了,我们打不赢贵族。她拉起袖子,左手腕内侧,有着一个狰狞的烙印,我是战奴,有惠赐的战奴──怪物如果伤到我,我不会变成怪物,可是贵族可以轻易把我杀掉……这就是差距。
伊莲的母亲生下她的那晚,就这幺恰巧,丈夫死在战场上,她母亲将家里囤积的钱粮全给了产婆,贿赂产婆跟户口普查官证明生的是个儿子,而且没有惠赐──原本是要分配长大后去当农奴的,但产婆摇头拒绝说,这样会太可疑,坚持她只能谎报性别。
于是,伊莲在户口普查官的名册上,就成了诺亚──而母亲私底下叫她伊莲,则是为了纪念她第一个被送去城堡当惠赐种母的女儿,伊莲的亲姊姊。
……这些讯息,再再显示她眼前的伊莲,并不是生活在当前看得到的任何一个历史;她曾想要深究,毕竟两人依然可以用英文沟通──但线索总是断在贵族那儿。她无力出手帮伊莲摆脱命运,只能尽可能找资料、教伊莲各种应该可以助她存活的知识。
她们测试过,这是专属于伊莲的梦境,伊莲入睡后,总会在她独处在自己房间时,无声无息突然冒出来;而她从小到大,不曾梦见伊莲,也不曾在梦里到过伊莲的世界。她们两人无法接触到彼此,身上的东西也不能留下或带走──有点像虚拟实境的感觉,虚实之间,她们只能对谈,传授抽象的思想与知识、分享经验与记忆。
「没关係,」她说,「大学里教了什幺,我就告诉妳什幺。」
伊莲勾起微笑。
「谢谢妳。」
「妳常来就好了,」她说,「妳这次好久没来了,我好担心妳。」
被这样直接表露关心之情,伊莲虽然早已习惯与眼前的女孩相处,但耳根子还是染上淡淡的红色。
「我没事。」她低声说,「这次会这幺久,是因为跟哲曼城的人打过来。」
她点点头,记得这个名字──哲曼城,在伊莲家的北方,伊莲说过,哲曼城的城主好赌也好战,有时候还会亲自上战场,手轻轻一挥就直接杀掉好多敌人,遇上他的战奴不死也半残──要是他麾下的战奴害怕、想逃跑,也会被他杀掉。
「你们城主呢?他就这样坐视自己的人民被人家杀掉吗?」她皱眉问,「要是人民死光了,他也没东西吃了不是吗?」
「其实,我们城主算好的。」伊莲苦笑,「听队长说,他几十年来,不曾主动对其他贵族宣战,都是人家送上赌约,他被缠烦了,才下令我们出兵的。」
什幺鬼……啊不就好委屈?她毫不客气的用力翻了个大白眼。
突然,房外传来声音。
「晓雯啊!啊妳不是下午要出门?!妳是睏嘎摁灾时间吼!!」
女孩吓得跳起来,连忙跑到门边,朝外大喊:
「知道啦!我有在看时间啦!」喊完,她回头,就看到伊莲正看着自己的手。
从手和脚开始,一点一点变得晶莹透明,慢慢扩散、扩散,还会散出不怎幺明显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