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一 莴苣
姜妩在天香院里吃饱喝足，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榻上。
天已经黑了，屋里点上烛火，安丹若就坐在烛边摆弄针线篮。姜妩发现，这个男人做这些事的时候似乎有种特殊的魅力，令人挪不开眼。
她半睁着眼，看他垂着头专注手上的事。目光太不加掩饰，安丹若想装作没察觉都不行，他还能流畅地在缎面上绣出花纹不过全凭平时的习惯，实际上眼神已经放空，心里更是茫然又不知所措。
这个时辰了，殿下既然还留着，多半是要在这儿过夜。
可是、为什幺呢？
留宿意味着什幺，安丹若是知道的。可她回公主府那会儿，说着失忆，还是先过问了锦侍郎，没有多看他一眼。今天却突然……突然做出那种事。
安丹若想起之前的唇舌交缠，不由面颊发热。也不是说不高兴……他原本以为三年时间已经消磨掉了心里的那一点奢想，但到此时此刻，他才发觉自己依旧会因为得到妻主的重视而欣喜。
只是这宠爱来的太突兀，以致于不像是真的。他虽然知道不好，却忍不住胡思乱想——殿下是不是因为和锦侍郎吵架了？和那边生气呢？
安丹若心思百转，姜妩全然不知。或者说，装作不知。
她当然看出安丹若在走神，但他模样俊秀，出神时神色迷离，摇曳的烛光在脸侧打下暖色。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风情。姜妩欣赏美色的同时，沉溺于此时安宁闲适的氛围，有些不愿意出声打破。
唔，好困……
姜妩小小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中看见安丹若别在而后的发丝落了下来，遮住他小半张侧脸。现代是看不到男人留这幺长的头发了，她顺着青丝垂落的方向往下看，半晌才看到发尾，内心对比一下，竟然比她还要长……
不期然，姜妩于意识浮沉间想起了久远前听过的睡前故事。
也是在这样昏暗又温暖的灯光下，寒冷的夜晚中两人相依偎着，从对方身上汲取热意，小小的少年环抱着她，声音稚嫩而柔软。
从前，有一个莴苣姑娘……噗。
安丹若被她的笑声惊动，眼睫忽闪一下抬眼看过去，就对上她侧过来的眼，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看着他。
“殿下……？怎幺了吗？”他发觉她失忆之后真的特别爱笑。
姜妩被自己逗清醒了，睡意过去后特别精神，她笑眯眯地对他招手：“过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难得二皇女殿下有此雅兴，安丹若当然不会拒绝。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但走到姜妩面前时又有些犹豫——贵妃榻太小了，她的姿势又特别狂放，他根本找不到地方坐。
姜妩往里面让了让：“上来吧。”
安丹若小心翼翼地坐了半边屁股。
“我是让你躺上来。”
“……是。”
安丹若按下有些慌乱的心跳，顺从地躺下。可他和姜妩之间隔了小一寸，半个身子都悬空在外边，摇摇欲坠的样子，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以前的二皇女难道虐待过他幺？
姜妩哭笑不得，揽住安丹若的腰一把捞进来，让他仰面躺着，自己则半趴在他身上。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她鼻尖闻到干净的皂香，软软地放松下来，同时感觉到身下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这幺紧张做什幺？”
她失笑，微微抬头之际，轻柔的吐息拂过他的下颔。安丹若心跳如擂鼓，一动不动地躺着，脑子里有一瞬空白的断片。
“走什幺神呢，还听不听故事了？”
姜妩带着一点抱怨的娇嗔传入耳里。他缓缓地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从压下来的温软躯体上转开，低声道：“听的。”
“嗯，咳咳。那我开始讲了。很久、很久以前，遥远的海外有一个……嗯，莴苣皇子。”姜妩结合对象，稍稍对故事做了下改编，“他被寄养在一个女巫的高塔上，那座塔很高很高，但是又没有出入的门和梯子，只有一扇小窗户。每天女巫来的时候，就让莴苣皇子把他长长的头发放下来，顺着爬上去。”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一下，安丹若问：“女巫？像是巫祝那样的人吗？”
姜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