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槌的两个孩子都已经七八岁,能帮助妈妈干一些简单的家务,两个孩子也会割烟,割烟是个比较简单的活路。吃完早饭棒槌没有跟那些老兵们一起去田里割烟,她说她去借一些小米给大家准备午饭。老兵们由两个孩子带领着来到田里,看那漫山遍野都长满了罂粟,那些罂粟基本上属于野生,谁家割回去就属于谁家的。
老兵们知道罂粟的价值,郭宇村又有大烟又有女人,这里是一处世外桃源,刘军长对郭宇村网开一面。老兵们都有烟瘾,没有棉花见火不燃的道理,大家把枪给刘军长上缴了,但是刘军长不会没收他们随身携带的烟具,其实那些烟具很简单,无非是一根铁丝,用烧红的铁丝烙一下生烟,生烟就冒起泡泡,升起缕缕白烟,把白烟吸进肚子里,感觉中飘然欲仙。
老兵们过足了烟瘾,突然听到远远的什么地方,传来了歌声。其实那不叫唱歌,那叫吼,吼得群山颤抖。那是一种情绪的发泄,是一种人性的回归,醉卧疆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归?老兵们遥相呼应,脱光衣服,*露着干柴似地躯体,边歌边舞:
那天我从你家门前过
你妈端起尿盆向外泼
给我泼了一皮鞋
惹得众人笑呵呵……
两个孩子对那些老兵们并不陌生,他们虽然还无法理解大人们的举动,但是被老兵们怪异的行为惊呆,他俩远远地站着,眼神里流露出惊愕,无所适从。
一天之内从地狱进入天堂,冰火两重天,老兵们混混沌沌地说一些呓语,把压抑的情绪发泄,生命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重要,他们只是树林里边的一片树叶,随风飘落,自生自灭。看那秋天坠地,漫山遍野的秋菊盛开,老兵们享受着秋日的阳光,知道生命的冬天已经离他们不远,跳着跳着他们又搂在一起大哭,这个世界有他们不多,无他们不少,谁也不会怜悯他们,他们马上就会被太阳蒸发,不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
中午时分棒槌挑着饭篮子,在田垄上出现,棒槌已不年轻,眼角的鱼尾纹绽开,脸色黝黑,嘴唇干裂,可是老兵们并不嫌弃,一个个伸出枯柴似的胳膊去摸棒槌的脸,那是一种最原始的索爱方式,周围的群山静默,唯有太阳笑得灿烂,棒槌的两个儿子已经习惯了那种场合,默默地站在一边。搁往日棒槌会来者不拒,任由大兵们在她的身上得到满足。可是那一日棒槌却伸手将大兵们的胳膊挡开,唱了一句戏文,让大兵们领略了棒槌的风采:“客观自重、本小姐已经名花有主”。
大兵们狂笑着,茅草丛中单眼朝天,他们围着棒槌边歌边舞:
鸡不叫来狗不咬
风不吹来树不摇
妹子哎
哥等妹子好心焦。
可是棒槌却不为所动,像一尊菩萨那样站着,没有迎合大兵们的**,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中午没有借来米,蒸了两个南瓜,大家先将就着充饥,老班长可能快回来了,晚上早点回来吃饭”。
说完,沿着那条山脊,渐行渐远。老兵们顿悟,原来这个女人把自己给老班长留着,因为老班长已经答应承担一个丈夫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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