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朝露(4)
奇蹟似的，雨也跟着逐渐停歇，乌云散去之时斜阳探头交接。城门站立的守卫像似无人瞧见此幕般，唯有巡走的守卫回头惊异地望着千蝶。
「那啥？没看过这幺美的蝴蝶，还成群的呢！」
「是啊。瞧瞧，天色居然转好了。」
「好美啊，色泽真是奇异。」其中一位守卫指道：「嗳！中间是什幺呀？」
「是朵花、花！」
沈汜化为蝶，簇拥着翠莲朝不远处飞去，不久，于湮身背一筐药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于湮抱膝坐在湿黏的草地上，脑袋靠着膝上，似是手足无措，又似是懊悔什幺。末了，她抬头，终是破涕而笑。
「沈汜！」她用力挥挥手，「我在这儿呢！」
沈汜于她面前停下，将翠莲递给她，尔后千蝶拼拼凑凑成人形。「我回来了。」
「妳去的时辰久，我猜出了问题，妳是真傻还是蠢？」于湮忙忙上下检查沈汜，「翠莲咱们能改日再来，妳命只有一条啊！」
「我知道冷怜自小千嘱託万交代让妳不能使用妖术，赔上性命也不能，但妳可以放弃翠莲啊！」她发现毫无受伤之处，那紧绷感才当真鬆懈下来。「要丢了翠莲，以妳是绝对跑得掉的。」
沈汜顺着于湮按压肩颈席地而坐，她给她仔细理衣裳，以手轻柔整理髮丝。「妳好傻。」
「我没事。」沈汜反握于湮微颤的手，「于大人莫要担心。」
「嗯……我当真不太想打搅于大人的温情……」顾云迈着潇洒步伐而来，他眉目略带轻浮，又有些笑意，道：「然……于大人，小的如今完成您所託之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否讨个赏？」
于湮本想接下回沈汜，她忽然想起几时辰前气势输给顾云，现在自当不可再输，她转而回：「既自称小，如何同主子讨赏？要你换个主子，只怕命都没了。」
「一边去，本官和哪个姑娘交好还需你区区个下人限制？没让你给本官扫家晒衣兼烧饭便是抬举你了。」
顾云哼哼两声，「人嘛……就这幺一生当然要活得与众不同。我呢，刚好就是那个会跟主子狮子大开口的下人。」
于湮竖起一根手指，「一顿饭，本官可怜你特意赏赐，如何？」
「行，成交！」顾云爽朗大笑。
沈汜听着听着有些出神。
方才于湮那样子，肯定是哭过的。
她和她之所以如此合来，大概便是这略略相似的性子，而她们长久以来更是熟知彼此。
沈汜知晓于湮以于莫的身分在朝廷沉沦，她告诉她所有都是自己心甘情愿、最大的梦，可沈汜却明白于湮一半出于强迫。
她观察得出她的全部，反之。
个性上也同为情绪较为两极。
「顾云，你若空闲话，在这帮我看好汜儿吧？让她多歇会方才放她走。」于湮晃了晃沈汜，「汜儿啊，妳有没有听我话呢？」
「有、有……」
「顾云？」
「没问题。」
「那，」于湮思忖，「我要先安顿这筐药草，本想说几日再去探望宁儿，可我想还是今晚去的好，顺便备些药和改药帖给她。待我好会让信鸽通知妳，帮我问问冷怜和妳小师妹来不来。」
目送于湮离开后，顾云才将视线转回沈汜身上。
眸里映的，约莫是他此生最柔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