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缘起(捉虫)
盛夏的夜晚格外闷热,屋子里的空气干燥而粘稠,窗外楼下荒院中杂草丛生,偶有蝉鸣虫叫,聒噪刺耳。
苏陌站在洗漱台前望着镜子,怔怔出神,茶色的眼眸透露出几分忐忑不安又夹杂着莫名的渴望。
端正的五官,素净寡淡的脸蛋,中等之姿的容貌被长在脸颊两侧的些许小痣给蒙上了一层雾霾,显得黯然失色了不少。镜中的她看起来是如此平凡而普通,没有灰姑娘那样出色的容貌,换一身装束打扮就能变成白雪公主。
倘若脸上没了痣,她也不奢望变得多漂亮,只想跟旁人一样,脸上是干干净净的。再也不会有人在背后笑话她,脸上的麻子像星斗,虽然她长得不是麻子,可往往是儿戏之言最伤人心。
自那一天后,这就成了她的一块心病,时常困扰着她,甚至一度影响到她的日常生活。在人前她异常敏感,十分看重他人对自己的评价,不敢同人对视。见到陌生人,她都是从下往上打量,从不曾仔细地去看对方的脸,就怕见到别人用厌恶轻蔑的眼神看她。
“陌陌!”客厅苏母拔高嗓音叫道,打断了她的沉思,催促着,“快走啦!好早去早回。”
苏陌恹恹地应了一声,心中颇为烦躁,面无表情地换了鞋,同苏母一前一后地出门而去。
苏父苏母一年四季都在外奔波忙碌,逢年过节时一家人才有机会团聚。苏陌和弟弟苏祁自小由奶奶一手带大,同父母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
这回苏陌初升高,而乡镇里没有高中学校。为了同时照顾到姐弟两人的生活起居,苏父咬牙凑钱在安城买了一套二手房。花了十几万,家里的装修也是苏父按着时间过年回来,叫上亲戚朋友一起自己装修的。
由于苏陌算是转学来安城读书,入学相关事宜需要有人去学校跑路,因此苏母下半季就留了下来。她也不闲着,又在城里找了一份事做,好贴补家用。
谁曾想等到学校报名那一天,苏陌和苏母起了个大早,拿着准考证去学校排队报名,却被人拒之门外。说是政策要求户籍地不在本市的学生概不录取,这可急坏了苏母。
过了几天,打了无数通电话,寻到一条出路。她带着苏陌找上了娘家那边一个在本地高中当老师的亲戚,堆着笑颜言词恳切地拜托对方帮忙。苏陌在一旁看着苏母厚着脸皮讨好地说笑,红了眼眶,心里说不出什幺滋味,五味杂陈。
最后还是让等消息,于是一直等到如今也没什幺音讯。等待是最令人煎熬的一件事,结果是好是坏谁也无法预料。苏母倒是很乐观,坚信自家女儿一定会被录的。苏陌却是十分迷茫,这些日子心情低沉阴郁,萎靡不振。
夜色渐浓,街上灯火通明,行人匆匆。中心广场距离苏家不远,俩人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苏陌中考前曾多次向苏母提出祛痣的要求,苏母记挂在心。出于谨慎,她自己先去了中心广场一家超市旁的专业祛痣店里试试水,看效果如何,唯恐伤了女儿的脸。
现在过了一个多月,她脸上恢复得差不多,见成效不错。今晚才带着苏陌来,了却女儿的这桩心事。
店主是一位打扮时髦的中年妇女,热情洋溢,能说会道,典型的生意人面孔,可一点也不让人生厌。
苏陌心里的抵触情绪顿时减少了一半,等女人和苏母商量好后,任由她在脸上动作。一阵阵轻微的刺痛感过后,祛痣已经完成。
女人给了擦脸的药水,同时叮嘱了几点注意事项。苏母听完后付钱,与她说笑了几句,又客气地道了一声谢,才离开。
出了店门,苏陌感到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多年笼罩在头顶的乌云和压在心间的大石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她的脸上也情不自禁地扬起了一抹淡淡的浅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走到中途,碰见一家商场清仓大甩卖,苏母兴冲冲地跑进去扫荡。苏陌是个宅女,平时只爱看小说电视,最讨厌逛街购物,便站在店门口等着。
她无聊地习惯性发呆,漫不经心地看着街道上的行人,琥珀色的瞳孔发散放空,眼眸一片虚无。仿佛眼前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又好似世间万物都入不了她的眼。
苏陌平生胸无大志,独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