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景物都在旋转。
天在旋转,地在旋转,放眼能及的花草树木都在旋转,头晕目眩,琉璃灯下,七彩斑斓。
模模糊糊的,她好像瞧见了一紫衣身影,那完美到人神共愤的面具因为抿唇的低笑,被生生的撕开了一小道口子,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眼前。
弦月眯着眼,只露出一小段缝隙,手中的酒壶还未放下,四处挥了挥,除了那泛着湿气的空气,什么也没有。
“原来是幻觉。”
弦月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子,吸了吸红红的鼻子,自言自语,随后对着夜空朗月,低笑出声。
兰裔轩看着弦月那模样,便知她是真的醉了,方才宴上,因为被白战枫拦着,她喝的并不多,一杯醉酒性刚烈,想来只有三分醉意,若是现在这模样,就不知是她将那四个壮汉垂吊在半空还是那四人将她捆绑进楼王府了。
夜里,暗香浮动,却并不是院子里浓郁刺鼻烟含香,淡淡的,恰如墨兰,十分好闻。
“你喝醉了。”
兰裔轩坐在弦月的身侧,低头看着双颊酡红的弦月,金玉般的声音少了几分生硬的生疏,温柔而又低沉。
“你懂什么,一醉解千愁。”
弦月睁开眼睛,看了头顶上方的兰裔轩,秀气雅致的眉黛蹙成一团,撅着嘴,明明是一副愁绪万千的模样,却在别人生出怜惜之心时,很是不雅的打了个嗝。
“你何时才能像个女人?”
凝滞白玉般光洁莹润的肌肤,因为醉酒,染上了朵朵的红晕,眉间的朱砂,像是盛开在暗夜的花,月发光,越发的红,仿佛要滴出血来,美丽的妖娆的,五官精致小巧,浑身上下散发着干净灵秀的气息,夜风拂过,如缎般的墨丝随风起舞,飘落在脸颊上,遮挡住被人偷窥的精致五官,这样的女子,谈不上绝美,却偏偏让人无法忘记。
“我本来就是女人。”
弦月大声宣告。
兰裔轩伸手,那手指纤细修长,白皙如玉一般,一点点拨开黏贴在弦月脸上的发:“这天下还有能让你苦恼的事情吗?”
手指微凉,像是浸泡在水中的温玉一般,沁人的香气,舒适的凉意,居然让人觉得温暖。
“我想要他无病无痛,长命百岁,一辈子都能陪着我。”
兰裔轩的手突然顿住,目光灼灼,望向弦月:“你居然也有心上人。”
感受到那灼人的视线,弦月突然睁开眼睛,眼前的男子,闲适淡然,高贵从容,那张脸,躺在檐上的弦月猛然惊醒,挥开兰裔轩的手,慌忙就要起身。
这不是梨花斋,出现在身边的可不只有那些友好温顺的小动物,至少,眼前的这一只,绝对就是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她原只是想挥开兰裔轩的手做起来,哪想到自己用力过猛,拿着酒壶的手直接打在兰裔轩的额头上,兰裔轩没料到她对自己的戒备居然如此之深,便是醉成这个样子,还如此排斥,若换成其他人,她还会如此吗?
弦月看着兰裔轩额头上那一块与他的形象气质完全不符的青紫,先是微微吃惊,而后指着兰裔轩,笑出了声。
随手扔掉手上的酒瓶子,双手撑着屋檐想要坐起来,好生嘲笑一番,哪想到,右手不小心碰到圆溜溜的酒瓶子,映江楼内,为显奢华,和梨花斋那些木头搭建的屋顶不同,用的本就是那些上等的碧瓦,像是打了蜡一般,十分光滑,这屋顶,又是45°角的设计,弦月的身子随着那酒瓶,一起滚了下去。
以弦月的本事,纵然是醉酒,想要上来,也非难事,兰裔轩自然不会出手,可眼见那酒壶摔在地上,发出彭彭的声响,弦月却依旧无动于衷。
兰裔轩纵身一跃,如掠影般浮在弦月上空,伸手一拢,在她快要坠地的时候,揽住她的腰,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
“呵呵。”
弦月落地,仰头看着兰裔轩,醉眼朦胧,指着他,突然笑出了声:“兰裔轩,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出手。”
兰裔轩看着她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模样,眉头皱起,似有些懊恼。
以她的身手,便是坠落在地,也可保自己不受伤害。
“兰裔轩,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