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气灶上小火闷着鸭子,电砂锅里炖着海带排骨汤,再炒两个素菜,就足够了。
客厅里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果果和李大妈的孙女朵朵在玩耍。顾念心想,自己白收拾了,等下客厅肯定又是一团糟。
小孩斗嘴的声音传来,甚是热闹。顾念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拣着菜,心里热烘烘的,不由哼起了一首老歌。
“阿姨,不好了。”朵朵大叫一声。
顾念心里咯噔跳,扔下手里的菜,就跑向客厅。
触目惊心的满地玻璃碎片,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朵朵脸色苍白地站在一边,果果则从地上爬起,鲜红的血珠沿着手掌啪嗒啪嗒往下滴落。
顾念冲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右手上划了几道深深地沟,肉翻露出来,形状甚是恐怖。
她握住他的手腕就往门外走,伤口很深,得去诊所包扎。诊所就在楼下,是当地居民开的,去的时候正准备关门。
老医生责备地看着她,“大过年的,也不看好孩子,伤得可不轻。”
顾念本就难过,听他一说,心更加揪成一团。
老医生皱着眉给果果清洗,然后拿出小镊子钳出里面的碎玻璃。
果果痛得倒抽一口冷气。
顾念忍不住问了句,“很痛?”
果果龇牙咧嘴地笑,“一点也不痛。”
“真勇敢。”老医生笑着夸奖。
包扎好后,他对顾念说:“注意别让孩子的手沾到水,初四来换药。”
顾念忙不迭地点头,心里有些愧疚,大过年的还要来麻烦别人。
回到家,打开门,一股烧焦的鸭子味扑鼻。顾念心急火燎地跑进厨房,揭开锅盖,鸭子全成了焦炭。她关了煤气,揭开电锅,汤几乎全烧干了,就剩海带和排骨了。
顾念呆呆地站了半晌,才铲起鸭子,倒进垃圾袋里
拿起扫把,走到客厅开始清扫玻璃碎片。
客厅的电视开着,正在播放春晚,果果嘴里吃着糖,见她来了,大叫一声,“妈,我饿了。”
顾念累了一天,这里还要善后,见他没事人似地坐在沙发上,一肚子火噌地就冒出来了,“菜都焦了,吃什么?”
果果见她真生气了,也没敢顶嘴,低头看着受伤的手。
顾念进了厨房,端出了海带排骨,还有一个菜花,盛了两碗饭放在桌上。
果果夹了块排骨搁在嘴里,“妈,真难吃,我想吃红烧的。”
顾念肚里的火还没熄灭,见他又抱怨了,顿时怒火燎原,“不喜欢就别吃,给我吃菜花。”
果果也气了,“不好吃,还不能说啊。我不吃了。”
说完,撂下筷子,就进房间了。
顾念看着桌上的饭菜,别说是孩子,就是自己也没什么食欲。她也放下了筷子,坐在沙发上。
电视里悠扬的歌声传来,在她听来,分外的刺耳。
顾念的眼睛盯着电视,心里的酸楚止不住就往上冒。鼻子也酸酸的,眼睛也涩涩的。她拿起抱枕抱在怀里,头埋在里面。
年三十了,冰冷的灶台,冰冷的屋子。就算是开了电暖气,浑身还是凉飕飕的。
坐了会,想到果果没吃几口饭,终究还是坐不住。走进他的房间,他正坐在床上发呆,也不抬头,显然还在生气。
“果果,妈妈给你做个蛋炒饭,好吗?”顾念温声说道。
“不想吃,油腻腻的。”
“那皮蛋粥,怎么样?”
“不想吃,嘴里没味。”
顾念叹了一声,走出房间。这个儿子太任性了,可她却不忍心再责备了。儿子自小跟着她,吃了不少苦,很多坏毛病,其实她也有责任。
环视简陋的客厅,顾念不由想起顾家那豪华的洋房,心中不由恻然。果果如果能在那样的环境生活,那该多好!
顾念就孤零零地站在客厅,心胸是从未有过的空荡。
门铃响起。
年三十,谁会来呢?
她带着疑惑打开大门,目瞪口呆地看着铁门外的男人。
“好冷啊,快点开门,我冷死了。”施向北穿着羽绒服就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