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还要倒赔三十两?”
王渔山瘫坐在地,双目失神喃喃。
这当口他找不出话来反驳,他若在敢说不为父还帐的话,那就是大不孝,他若敢口吐脏言便是大不敬。
宁少卿却并不看他,好似看上一眼就会污了自己的眼,甩甩袖子进了屋,“这里是宁家,族中之事还请王族长和族老们快些商议,莫要耽误了宁某暖房吉时。”
这房子既是族中说了算的,族里已经给了他,那就是他的,理所当然是宁家。
痛打落水狗,王家族中多的是人会去做,不用他来操心。
屋中的宁少卿脊梁如玉石一般坚实,笔直的背影,外面射进来的暖阳,宛如为他的身形加了一道金色的光晕,那光晕又氲开瞬间照亮了整个堂屋,也点亮了陌千雪的心。
陌千雪缓缓踏入。
宁少卿负手立于梁下,始终没有回头。
两人并肩而立,两个身影一高一低,一个英挺一个绢秀,竟有种说不出来的绝配。
半响,宁少卿伸手过来拉住陌千雪的手,陌千雪反握回去,两人没有对视,只是看着那横梁上的那抺红,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共同享受着这屋中的宁静,恍若这天地间只剩下二人。
外面喧闹不堪。
“我没钱。”
“是没有钱还是不想还钱……或是你跟本就不承认自己是王家的人?不认为王老爹是你父亲?”
“不不不……”
……
王渔山拿出身上仅有的十两银子,还写下了二十两银子的欠条承诺三天内必将钱送到族中祠堂之中,这事才算了结。
几个平时孝义的,还上前来重重的踹了几脚。然后才把一身狼狈的两人赶出宁家,赶出了王家村。
一出王家村,背后就传来他儿子王想才的大骂:“你就老东西,明明说可以又得方子,又拿钱,现在可好,方子没得着,反而来赔了钱……”
“你个小免崽子,你反了你,敢骂我老东西……”
“你本来就是个没用的老东西,我都和人家廖管事说好了那方子二百两银子,现在方子没拿着,那两百两银子就没了……”
看着这两父子打打骂骂走远,村人摇摇头,真是报应不爽,他不孝敬王老爹,他的儿子却也不会孝敬他。
*
“先生,我们这样会不会有些狠了?”
“狠么?”
宁少卿轻吐两字后微微一笑,拉着陌千雪的手走出屋子。
家族之间的争斗,保长族长的想法,还有谁比他更清楚。他既然管了,自然会给她一个圆满的答案。
外面像没事发生一般,小媳妇们已以后院摆好了桌子,吃食准备上桌,保长和几个族老坐在首席,正在谈些什么。
“各位乡亲,宁某有话要说。”
放开陌千雪的手,宁少卿已立在正中,大提琴音四散而开。
“宁某与内人多得乡人照顾,从未有所回报,心中实感不安,借此新屋落成之吉日,我夫妇愿拿出二十两银子捐与村子,用来修缮祠堂。”
这是?
为了安抚王家人,免得背后有人嚼舌?!
陌千雪呆愣间,全村人却都是欢喜。
王家的祠堂在王家村不仅是他王家一个族的象征,坐在这里的村人都认为祠堂里的祖宗庇佑的不只是王姓人,而是整个村子,所有村民。
保长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定格在微笑之上。
说实话,他刚刚还在心里捉摸,这宁先生也太过小气,十五两银子买一个房子也并不贵,当然这事说到最后还是他王家村落了好,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有些嗝应,又有些担心,这先生如此小气,怕是日后就算是作坊开了,王家村也占不到什么好处。
现在人家愿意拿出二十两,比刚才还多五两,明显就不是一个小气人,而是书生的脾性,是对族规的看重,是对礼仪的执拗,他内心深处此时全是一片敬佩。
“我代表王家村感谢宁先生高义,日后但有所求,我王家村必将尽心相助。”
“保长说得极是!”
“宁先生本就是蒙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