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1992年的春节一过,韩氏制砖厂很快又开了工。
刚开工不几天,韩家栋突然接到华天建筑公司的电话,说他们最近需要一批砖,让派人速去洽谈,韩家栋答应明天就让吴大嘴过去。
“我们又要发大财了。”胡岱一听刚开工财神爷就来叫门,两手一拍,高兴地说道。
然而,韩家栋却并没有露出应有的笑容,而是陷入了沉思。稍停,他让胡岱把正在生产现场忙活的吴大嘴他们几个心腹喊到了办公室,准备开会。他们一个个地走进屋里后,刘建东习惯性地盘腿坐在了床上,南瓜腿放在床下而身子歪着靠在他的被褥卷上,尤满亮和吴大嘴则直着腰板坐在离韩家栋不远的条凳上。胡岱与韩家栋相对,坐在办公桌的南面,撅着屁股,使劲趴在桌子上,瞪着眼看着韩家栋,想尽早知道韩厂长又有啥重大决策。
“我想了很长时间,咱这砖厂不能再办下去了。我想把莲花山开发成旅游风景区,高镇长他们对我的想法也非常支持。”韩家栋见大家都到齐了,便说出了他久蓄心中的一个想法。
大家一听眼下正蒸蒸日上的砖厂要准备歇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南瓜立即坐了起来,刘建东也挺起了腰,胡岱更是赶紧坐直了身子。
吴大嘴没等韩家栋把话说完,就抢先表示反对:“咱刚把台子扎起来,这好戏才刚刚开始,咱就要散伙,还不让老少爷们笑话咱半吊子、不够头。咱这可是半途而废。干啥子容易?那旅游就那么好搞?我坚决反对。”
“一到冬季,西北风一吹,从两个烟筒里冒出来的烟灰全都落到村子里去,乡亲们的不满虽然没有写在脸上,可我完全能感觉得到。让大伙儿戳脊梁骨的事,我们不能再做了。”韩家栋继续解释道。
胡岱一听,韩家栋遭到吴大嘴的强烈反对,话说得并没有刚上来时那么激昂有力,也跟着一下子来了精神,遂决定发表一下他自己的看法:“说起来,办这砖厂也不全是为了咱自己,这么多的人都跑到这里来挣钱,还不是咱给他们创造的发财路子。再说了,搞啥厂子都一样,哪能没点污染。”胡岱可不认为他的这套理论是歪理邪说。
“若按从前的说法,那是我们剥削大伙儿。现在没有这个提法了,可我们也得感激他们,毕竟他们挣得只是血汗钱。至于污染问题,现在国家可是抓得很紧。”韩家栋接着进一步亮明了自己关于新时期劳资关系和对待污染问题的态度。
“现在的社会就是这个样,笑贫不笑娼,有钱就是老爷,没钱就是孙子。现在大家见了我都哈头点腰的,还不是看着咱砖厂有钱啦。可是,您刚走的那阵子,他们见了我,个个都恨不得把我掐死算了。”胡岱继续阐明自己的财富观。
“以前人都穷怕了,现在好多人把钱看成了老子,而把老子却当成了儿子。没钱不行,可为了捞钱而不择手段更不行。咱们国家目前存在的问题,说一千道一万,让我看最大的问题就是人们的财富观被普遍扭曲了。”韩家栋继续侃侃而谈:“现在从上到下都在大力提倡使用新型建材,限制粘土砖的生产和使用;咱现在的路子只能是越走越窄,咱这砖厂肯定迟早要关门。”
“自古就是‘有钱买得鬼推磨,无钱就当推磨鬼’。我就是穷怕了,我就看着这钱是好东西。没想到韩厂长在里面待了一两年,觉悟提高得这么快。”吴大嘴掐掉手里的烟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指手画脚,越说越激动。
“我这是和大伙儿商量商量,你值当得像吃了枪药!”韩家栋被戗得有点招架不住了。
“四姨夫,沉住气!您坐下,您坐下!”胡岱见韩家栋被吴大嘴气得直翻白眼,担心会越闹越僵,赶忙跑过去,拉住吴大嘴的胳膊往条凳上按。
“沉住气?能沉住气就成了神仙!你们在这里折腾吧,我回家种地去!”吴大嘴吹胡子瞪眼,愈加激动,两步窜到门口,拉开门扬长而去。
胡岱、南瓜和尤满亮,一看吴副厂长架鸭子跑了,都争先恐后地追了出去。
“让他走,离了谁地球都照样转!”韩家栋对着门口说起了气话。
“家栋,有才的心情你要理解。这砖厂,他可没少费了心血!”刘建东手里依然握着旱烟袋,终于不慌不忙发了话。
刘建东的提醒,让韩